你认识高登超吗?告诉他,芝芝在等他

2019-10-17 14:54:37

青春

我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到底哪个才是我真正经历的。让我开始慢慢怀疑这一点的是一个叫高登超的男孩子。

我叫芝芝,今年二十四岁,大学刚毕业,谈过两个个男朋友,在知道有这个叫高登超的男生之前,是两个。匆忙地开始,匆忙地结束。

我一直以为是那件事情的影响,让我对爱情有着奇怪的态度才导致这两段爱情的匆忙。可当这个高登超出现在我梦中的时候,我开始慢慢怀疑,我是否谈过这两个男朋友,或者我是不是一直生活在梦里,其实我身边只有高登超?

高登超比我大两岁,我喜欢苏志燮,他有着一张酷似苏志燮的脸,却多了几分稚嫩。他个子不高,却能时常摸着我的脑袋嘲笑我总长不高。

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为人做事总比同龄的人要成熟许多,也是他将我从那件事情里拉出来,并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他后来去了哪里?我为什么好久没有想起过他?

高登超很聪明,数学总能拿满分,史地政的内容,看一遍就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语文很差,作文永远跑题,这是我唯一能嘲笑他的地方,他说“芝芝啊,你作文那么好,数学却一塌糊涂,咱们刚好互补。”他说话喜欢挑眉,明明是轻挑的动作,高登超却做的那么好看。

高登超喜欢吃辣饼子,每次和我去餐厅,我去吃馅饼,他却总盯着辣饼子。辣饼子,名副其实的辣,我吃过一口,辣得我腰疼,好久没能直起腰。他看着猫着腰的我笑出了泪,此后总陪着我一起吃馅饼,我知道他有多想去吃辣饼子,可他只是看看。

那么阳光开朗,看起来毫无忧愁的少年,曾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就是因为那件事情,那件该由我哭得死去活来的事情,他却泪流满面。

复习那一年,有他的陪伴,我才能平稳得读书考试,尽管噩梦一次次地在夜里偷袭我,但总算能考上一个不算差的大学。以后的日子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就好像真的从没遇见过他。

这样好的少年,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几年后才从梦里记起他?如果他不存在,我怎么那么了解他,所有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可是是哪里呢?

1

当高登超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我脑中,我开始想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原本最不愿被想起的一天,因为高登超出现在了那一天,我还是拼命记住了2011年6月9日。高考后的那一天,从来没有去过网吧的我,禁不住好朋友的怂恿,去了一个名叫魁星的网吧,那里不查身份证,当时的我17岁。

去了网吧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有点后悔,我真的不适合这样的放松方式,开着电脑,看着韩剧的男女主人公你侬我侬,温馨的场面变得油腻腻。

狭小的空间,粗暴的敲击键盘声,难听的爆粗口叫骂声,刺鼻的烟味和脚臭味,头上几要全黑的吊扇呼哧呼哧地转动。

我的头渐渐的开始胀痛,这种胀痛不仅限于脑袋,每一根神经牵动身体的每一部分,胃也开始绞痛。夜里十二点十二分。

我跟朋友打了招呼,起身出去透气。微微颤颤的老式楼道仅我一人走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从楼道的窗口望去,是晶亮的星子闪烁在漆黑的夜幕,我来不及细细欣赏,便听到楼道吱呀的声音和一群男生醉意朦胧的笑声。

夜里十二点十五分。

我没有去看他们。

可他们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我听到笑声变了味。有人捂着我的嘴把我从楼道窗口拉到男厕里,之后我只记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我如今再也发不出的哭声。

我忘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十七岁的我,我叫芝芝,衣衫不整的芝芝,坐在男厕的地上,呆呆地像只脏兮兮的木偶的芝芝。

感应灯亮了,我看见了来厕所的高登超,我见过他,他跟我同一所高中,同一个年级,不同的班级,我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有张酷似苏志燮的脸。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他问了我些什么问题,那时我什么都听不见。

他之前在学校应该也是见过我的。

随后他横抱着我走出了网吧,夏日的夜晚,马路上潜藏着风一股,横扫白日里留下的余温,我身体渐渐发冷,困意袭来,眼皮微阖。

再睁开眼时,我躺在一间屋子里,高登超坐在我身旁,那眼神让我想起小时候差点被送给别人家,偷偷跑出来求妈妈带我走时妈妈的眼神。

房间内静悄悄的,听得见屋外夏虫的鸣叫,窗户开着,深夜的风吹进来,与屋内的燥热静默融合,给人舒服的触感。

高登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放在以前,我必然会害羞得转过头。

可是,我最狼狈的时刻已经被他尽收眼底,像是裸露着身体被他看到,我反而不会害羞了,我也看着他。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高登超被我看得眼神有些慌乱。

我嘴角微微扬了扬,“我知道。”

他给我拿了干净的衣服,让我洗澡换上。我是挺想洗澡了,可洗澡又有什么用?是能洗掉所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清晨我离开的时候,高登超跟在我身后,他小心翼翼不让我发现,我却一直知道他在。

像所有被凌辱过的女孩一样,我毫无疑问地想终结自己的生命来避免天天面对肮脏的身体。

如果有人劝我别想不开,我一定会沉默,如果你生活在我这片海里,你不会比我豁达。

可是高登超什么都没说,就只是静静地跟着我,或许他知道,这时候,保护比劝说更重要。

从黎明的露珠走到清晨的太阳,从烈日的炙烤走到傍晚的微光,他的耐心出乎我的意料。

西边最后一抹光被吞噬,夜幕上爬满晶亮的星子。

最终我走进一家饭馆,转头让他也一起进来,我们点了五人份的辣味大盘鸡,离开时撑得像两只大皮球。

整个暑假,他以各种借口来我家,核对答案、选学校、报志愿、查分数,跟年长我两岁正在上大学的哥哥成了铁哥们儿。

我十分佩服他的“聪明才智”。

等分数出来那天,我差两分,父母皆让我去复读,我没看到他的成绩,高登超第二天来的时候哭丧着脸说他语文作文跑了题,差二十分。

2

于是,七月中旬,我们两个人卷着铺盖一起进了复习班。

全县落榜或没落榜的智障青年们欢聚一堂,一栋复习大楼装满了各类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梦想家,所有的人面黄肌瘦,唯独我越来越胖。

我开始察觉出不对的地方。高登超也发现了。

我们所在的县城在那年九月份经历了一场连着一个月的暴雨,许多农村的土房子被暴雨所毁,班主任的老家没能幸免。

高登超借着跟门卫大叔的关系带我出了校门。妇幼院那条路异常难走,我掐着表怕迟到,他摸着我的头说不用怕,班主任回老家了。

那天的雨尤其大,像天裂了口子,两只落汤鸡昂然走在路上,我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昂然,他不让我多想,所以跟着我昂然。

我们笑着高歌,雨水泪水混在我脸上,可我的脑子里却是医生嘴里的”七天的药物注射和七天后的引产”。

我这狗血的青春桥段没有爱上一个渣男,却要为自己所受过的伤害来扼杀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

此后的七天我过得小心谨慎,我庆幸大雨还滂沱,班主任还不回来,我庆幸我不是一个人面对。

第一天药物注射的时候,我挽起袖子的样子被那个女医生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她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嘴唇上桃红色的口红艳丽夺目。“小小年纪不知羞耻,装什么装。不知道药从哪里注射吗?”

我从六月九号到那天,眸子里再一次闪过无助就是听到这番话。芝芝啊,是不是别人都是这么看你的?

褪去裤子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太可笑了,当身下传来疼痛的时候,我闷哼了一声。那个女医生发出了“切”的声音。我突然很哀伤,很后悔,这么大人了,不就疼吗?为什么忍不住?

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为什么高登超带我走的时候还要对那医生说谢谢?

不想去那家妇幼院,再也不想去了。

我开始躲着高登超,我开始在网上查怎么能让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离开我,狠心如我,感冒药吃了一大堆,芦荟茶喝了无数杯。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还活着?

有一天,高登超站在我面前,攥紧的眉头像是平原里突然冒出来的几个小土垄,这样的他让我害怕。我躲着不去看他的眼睛。

两人一句话没说,僵持了好久。

忽然他抱了我,紧紧地抱着,仿佛他觉得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芝芝啊。我小时候一直一个人,妈妈生我前躲躲藏藏,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家里没钱,产后身子变得很虚弱,整个人精神也出了问题。我从没见过爸爸,我知道这样生活有多痛苦,也知道我妈这一辈子有多难过。我不想你也这样。”

霎时我的眼眶酸痛,我轻声哼到“我心里难受,他们都那样看我。”

听到这样的回答,高登超抱着我的手松了一松,随后又一紧。

我忍不住想哭,可是任凭眼眶肿痛,任凭鼻子酸涩,眼泪也只是打个转,再也没有痛哭的畅快淋漓。

最终我在大雨滂沱的一天请了假,来到那家妇幼院。

引产不痛,只是时间很漫长,我输了一整天的液体药,一整天滴水未沾。

在晚上七点多地时候,医生在我的液瓶里注射了催产剂之类的药。

我一个人。

我开始有点责怪高登超。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为什么他需要在我身边?

他为我筹了钱,买了很多补品;他为我躲老师的监视;他每天为我温牛奶;他每天接我下课,给我唱歌,安慰我……

我每天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喝着各种口服液,吃着各种补药。

但是,还好,我还活着。

其实,不好,他却死了。

那是个已成形的男婴,我看见他手脚还动了一下,下一秒却被装进黑色塑料袋里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那个场景我永远不会忘,我冷漠到一滴眼泪也没落下。

我呆呆地望着墙壁上的图片,婴儿在妈妈肚子不同时期的样子。

三个月,刚好是长全的时候。有手有脚有眼泪。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天把中成药当水喝,高登超的问候每天不中断。日子不要紧的慢慢从指间、从头发丝里、从做过的每一道题中、从写过的每一个字里消消溜走。我要接受这个事实,高登超劝我忘记。

我可以接受,但我不要忘记。

你有没有失去过一件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小时候,我最在意的是妈妈的爱,看到哥哥被妈妈疼爱我心里就会难过,那是嫉妒;再大一些,我在意朋友的坦诚,听到最信任的朋友向别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秘密时我会难过,那是背叛;而现在,我在意的是有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条与我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因为我的懦弱被随意扔掉,那是绝望。

我怎么可以忘记?

3

我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并不是发疯,我很理智。

我开始很卖力地学习。班里一个月一次的成绩表里,芝芝的名字从后面渐渐往前靠拢。我在努力地接受并淡忘疼痛。

高登超就是从那个时候慢慢消失的吧?他不再频繁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一张张小纸条被传到我面前。他为我加油为我打气。这样的纸条后来我再也没有翻开过。它们躺在我课桌里面,直到高考前一天才被我拿出来。

那一瞬间,我才发觉高登超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我开始慢慢要忘记他的样子了。

高考完,出了考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高登超打电话。

一遍遍拨号,一次次空号提醒。

我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过来过往的人群和车辆。整整一个下午,我在喧嚣的声音中完全忘记了这个人的模样,也完完全全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后来,我上了大学,踏上了异乡的列车。

火车发动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心里空落落的。

这样空落落的感觉时常如同鬼魅,不经意间出现在我心里。我开心的时候,我失落的时候,我恋爱的时候,我分手的时候。它猝不及防地出现常常打乱我生活的节奏,可我从不恼怒,只是悲切。

悲切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大学这四年过得好像在梦里一般,没有对我吼叫的医生,没人能从我身上夺取一块肉,也没人能在醉酒的夜晚对我动手动脚,我过得应该是很安全吧。

我的两任男朋友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他们对我轻言细语,温柔至极,但是总是喜欢喂我吃糖果,我小时候是喜欢吃糖果,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了。

我想吃辣饼子。

第一次梦到高登超是在毕业答师宴我醉酒后。

四年了,尽管我现实里已经完全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但在梦里,只看他一个背影,我就知道那是高登超,他喜欢右手插着口袋,左肩微微向下倾斜,他脖子后面还有一颗痣,你看我对他多么熟悉,他怎么就突然跑到我梦里了呢?

阿麦十四郎
阿麦十四郎  VIP会员 人间万象,个中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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