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我二十六。 母亲急于把我嫁出去,就四处托人给我介绍对象。 我说:“娘啊,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要不就是嫌我在家吃粮食浪费了?” 母亲白了我一眼:“人家珍珍跟你一样大,孩子都两岁多了,小玉的孩子都上一年级了,你想怎么着?非得等到年龄大了没人要?” 我被噎住了。 好吧! 过了两天,祖父过生日,我的好几个老姑(祖父的姐妹)都来了。 我帮着母亲做好一大桌菜,几个老姑盘腿坐炕上,都你一言我...
话皮子是什么东西?谁见过话皮子? 可刘老二不但见过,还跟话皮子做了朋友。 (一) 承包果园的刘老二一家,一到开春就在苗圃忙活,那些动物们也解除了半冬眠状态,出来溜达溜达,伸个懒腰,晒晒太阳。 春天,苹果和梨树都开花了,老远看雪白一片,煞是好看。 清明过后,刘老二就看苹果树的树空里,闲着很多地,墓地密集的地方,果树不多,反倒长着许多松柏树。 果园实际上,是跟墓地紧挨的,并不是在墓地里面。 果园...
(一) 上世纪六十年代,三道弯下游水非常深,河面也宽广,就像个小型水库。有人曾在水里捞出只大乌龟,没敢要,又放回河里去了。 六队的地就在河边上,那年队里种了十多亩花生,花生地旁是一大片高粱地。 过了中秋节,队里刨花生,刨好的就放地里,没来得及往回拉,队长就派队里的老光棍韩学朴晚上看坡。 韩学朴祖上也算书香门第,解放前,他爹就把家底倒腾没了,据说是败家子一个。 可解放后他成分还是被划为富农,他...
(一) 秋天,收获的季节。 河沿的大路上过来了四个姑娘,嘻嘻哈哈,各骑一辆二四小坤车,她们长发及腰,有烫成大波浪的,有直直的,都是一样的披在脑后,在脊背上随风飘扬。 她们身穿那年特流行的蝙蝠衫,蓝灰色牛仔裤,脚上是黑色一脚登的高跟鞋。 她们刚从镇上赶集回来,骑车走在路上,打老远就看见河沿边苗圃里红红的苹果挂满枝头,煞是诱人。 那个年代,我们那种苹果树的不多,苹果是稀罕物,不像现在随处就能买到...
(一) 九零年以后,村子里开始了抗旱。 因雨水偏少,上游水库开始蓄水,终年不开闸门,我门村小河渐渐的干涸,到最后只剩下裸露的河床,没有水的河床极端丑陋,破烂砖头瓦块,再就是一堆堆垃圾,臭不可闻。 异常干旱的年头,地里的庄稼就依靠着浇水灌溉,我呢,有那么几年,就跟水管子较劲,三条两头浇地。 浇就浇吧,还浇出好多地下工作者,它们好不容易建造的家园让我给毁于一旦,直到现在我都有种负罪感,总觉得当初...
(一) 河北沿从西头数第三家,是刘庆宝家。 他家老土屋大门口一开,也是正对着小河。 刘庆宝小名宝儿。 他是家里的宝贝。 他母亲一直没开怀(没开怀的意思是没生过孩子),就拾了(拾的意思是收养别人的)两个孩子。 宝儿的姐姐庆香的亲生母亲是个下乡知青,为了回城被人欺负,生下庆香后就走了,直到现在庆香也没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而宝儿的母亲是个傻姑娘,也是被人糟蹋生下的宝儿,孩子生下来后傻姑娘就失踪了...
(一) 小河第一道弯拐弯处是村子里公共墓地,那是村子里所有人最后的归宿,不管你是穷的房无寸瓦,地无一垅,还是富可敌国,谁都免不了走那条路,那条不归路。 墓地里除了坟,还长着许多很老的苹果树,每年都会收获不少果子。 我们村天顺死后不久,村子里庆良他娘去世了,人年龄大了去世我们那叫喜丧,家人并不是很悲痛,大家都知道,人早晚要走那一步,能活到这个岁数走的,就是有福气。 所以,一家人哭着吹吹打打奏着...
(一) 子规子规,归去来兮…… 每年到了阴历四月,小河岸边那无边无际的麦田开始泛黄,河边的小树林里就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鸟叫。 那叫声,可以翻译成很多语言。 祖母叫它“官庄家后”,因为很多鸟儿都栖息在离我们村二里路的庞家官庄庄后那一大片芦苇丛里。 祖母还叫它“光棍捉锄”,意思呢就是,光棍子不要再懒了,该捉起锄头上坡干活了。 这是祖母自己编的。 春末,天气变暖,芦苇刚刚长得茂盛,那些候鸟从南方回来...
(一) 有人说,我们庄有点邪乎。 小河从第二道弯处开始向东流,河北岸的人家,因房子是坐北朝南,所以,每家每户的大门口,正对着小河。 曾经有过一个南方来的风水先生说,大门口正对着一条河的人家,不好,具体怎么个不好他没说,只说让他们搬离那里。 他说的话竟然没人拿着当回事。 虽然很多事说起来不可思议,有点邪门,还有人说是迷信,但是,事情是真的发生过,也没人做出个合理的解释,并且,所有的,大门正对着...
(一) 村西南的河岸边是一大片一大片绿毡似的庄稼,春末的河水美丽而温柔。 可到了夏天,雨水多起来了,暴雨接二连三地下,上游的水库开了闸,河水肆虐着怒吼着,浊浪滔天!滚滚而下!把村子里的小河撑肥了,涨粗了,河水涨到了岸边的玉米地里,黄烟田里,玉米杆和黄烟杆一排排地立在水中,绝望的抗议着。 最惨的是花生,它太矮了,矮到紧贴着地皮,已被水完全淹没。 小河,是乐园,也是阎王殿。 昨晚又下了一夜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