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客房,姑娘莫介意。外面暑气太重,想是姑娘怕热,我煮了冰糖绿豆汤。”说着,他把木托盘放在桌上,只拿了小碗来到床边,另伸手扶我。
“说好的送姑娘,就莫推脱了。”他又微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有些恼了。
“掌柜的,伞来了。”玉铺伙计拿着油纸伞站在珠帘外。
心里想着,便想要转身离开。
“慢点喝,还有。”他笑着看我,又转身去,拿起托盘里的玉坠,“姑娘莫把玉忘下了。”
“对啊,蛇属凉,玉属凉,我也属凉,是凉的,我都喜欢。”他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整了整裙摆,“我自己回去。”走至门前,推开门,隔着珠帘,看着外面的雨似水雾般,深吸一口气,把草木泥土的香味全部吸进肚里,“好香。”
伙计应了声,便小跑着离了珠帘。
“不用不用。”我撑着身子下床,想着终于下了雨,街上倒是凉了,可要走一走。
再醒来时,是在陌生的房间,脖颈下是凉凉的玉枕,身上盖着凉丝被,这让我很舒服,再一细闻,竟有熟悉的草木香味。
“你喜欢蛇?”白娘娘告诉我,人都害怕我们,还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们,所以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真身,他怎么还会喜欢。
他的话我全当没听见,只顾着端起木碗,大口的喝起汤来。
见他如此,再加之暑热确是让我难耐,便也就不与他计较了,“我是来买玉的,你带我瞧瞧吧。”
本就受着暑热的折磨,这下更是让我虚弱无力了。
袖摆被拉住,迈出的步子便又收了回来,转身没好气的说,“你要做什么?”这才看着他初见我时,本有些开心的面上,微微变沉了些,有些落寞可怜的样子,让我也不忍起来。
我才不理会他,掀了珠帘,便跑了出去,暑热果然散了许多,细细密密的雨,落在衣衫发丝上,好舒服,我举起双臂,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雨点,笑着转起圈来。
“在下凉秋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姑娘生了病,我就担心,自然要管。”他说的一本正经,像是本该如此,这倒让我没了话讲。
我撑着床沿坐起,眨着眼睛看他,“我怎么在这里?”
“姑娘喜欢就好,凉某也很喜欢这一块呢。这玉名为‘仙绸玉’,相传是天上某位神仙的爱宠小蛇,名叫绸香,她生性贪玩,后来冒犯了王母,被施法禁于这清凉玉中。”他耐心地给我解释着。
凉某人却急了,慌慌张张的来扶我,“听着雨声,外面雨可不小,你要是不喜欢坐轿,我送你回去。”说着,转身朝门外喊着,“备了伞来就好。”
第一次靠人类这样近,他身上散发的热气让我开始眩晕,“离......离我远点。”
“哎,姑娘,姑娘......”他见我要走,有些急了,忙伸手来拉我。
“我也喜欢蛇,姑娘就像这绸香一样,有灵气,又单纯可爱。”他看看我,又低头腼腆地笑着说道。
听我这么说,他似得了释令,眉眼也生起笑来,“好,好,姑娘里面请,看上的玉凉某定送你。”
他松开手,“我是想向姑娘道歉的,上次,是我唐突了。”
“这玉怎么卖啊?”我避开他的眼睛,把玉拿在手里翻看,假似不曾听闻他说的喜欢。
我转身,奇怪的看他,心里想着怎会有人这样多事,“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一碗凉汤下肚,身上舒服了好多,“多少银子?”我接过那仙稠玉,问道。
“恩,就放在门外吧。”他也不急,从木柜里取了斗篷,递给我,“穿上吧。”
他也不恼,倒是倾身靠近我,“那你就快给它找个好主人吧。”
本该将他的手推开,却被小碗里甜甜的香味吸引,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谢。”
“念遥,念遥......”我看着他慌张的来扶我,眼里有一种担心和疼惜,这是白娘娘曾告诉我许官人也有过的眼神,她学给我看,可我却始终看不出分别,如今,我突然就懂了。
我轻瞥他一眼,“你带我看就是了。”
我看着玉,厥了厥嘴,“这玉果真是好玉,只是亏待了它,遇见了你这么个主人。”我故意尖酸刻薄的说道。
原来那盘旋玉中的果然是一条小蛇,这样听起来更是合了我的心意,“那就要它吧。我喜欢蛇。”
玉身通体翠绿,独中间一块白,这白正巧如一条小蛇般盘旋在翠玉之中,而且滑滑凉凉的触感,让我也很是喜欢,“还不错。”
听他这么说着喜欢,我心里竟出现了怪怪的感觉,痒痒的,却不难受。
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同他讲话,刚刚还有些皱眉的面上,竟浅笑起来,“姑娘客气了。”
“你醒了?”房门被推开,熟悉的人影端着木托盘探身进来。
这一笑,倒让他轻松不少,自己也低头笑起来,“姑娘莫见笑。来,姑娘瞧瞧这块玉,可是喜欢?”他带我来到木台前,将刚刚擦拭的那块拿起,递给我看。
“你当心,刚受了暑热,这一冷一热,别又染了风寒。”
他自知又要惹恼了我,便识趣的闭嘴,他抿嘴的样子好可爱,让我忍不住竟笑出声来。
“掌柜的,外面下雨了。”正说话间,店里的伙计站在门外说着,“念遥姑娘可是要回去?我好备了轿来。”
“不要钱,我送姑娘就是了。”他笑着说,“姑娘也莫要嫌弃,凉某没什么别的物件能送姑娘以表歉意,独有一屋子的玉,姑娘既喜欢,就拿了去,也不要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