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白莲花女王

2018-03-02 20:42:15 作者:晏非都

一只名字是洪七公的猫

    我是南国,我不是一个喜欢快节奏生活方式的人,所以在上海工作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深深的厌倦了那种周而复始的忙碌还有不知归期的空落。我做的最后一份工作只是在一家快餐店里做服务生,主要负责为客人上菜和洗碗等简单而枯燥的事情,偶尔还会为附近的大学送预定的快餐,有时是让我送到宿舍楼下,有时是送到图书馆里面,但是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送到图书馆这个地方,在我看来这里实在是除了教堂以外唯一一个让我觉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之地。或许是因为在我看来它们都是可以倾诉心事的地方,只不过图书馆适合告白,教堂适合告解。

    后来我就离开了上海,回了沈城,因为那里有我熟悉的草木,和已经适应了的慢节奏生活,我是生性懒散的人,回家后除了要面对父母的横眉冷对,言语上关于我表现出的无所事事的指责,还要被动承受身边同龄人眼中的鄙视和快意,我一直都不太热衷追踪风尚,而成为啃老族也确实不是我的初心所致。可结果都是一样的,后来我就被父母逼着去了一个早餐店做服务生。

    我终于开始在这样一个远离我以为会避开很多喧嚣和浮尘的地方,或者是说我的故乡这样的熟悉的本应赋予山清水秀的小镇开始找到了曾经在上海那座城市忙碌不可终日的存在感,沈城的人是属于很爱惜自己的,生活也是富有规律,或许他们的节奏不那么紧凑,不是每一步都是提前做好精确策划案的,只是随性而为,我的父母就是这样,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会把我留在外婆家,只是因为在他们漫步时看见绵密的雨丝,所以就这样萌发了一个去沈园的想法,他们说想要去看一场为江南的悠长的爱恋而生的无辜的上苍的垂泪。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觉等他们抵达沈园,是否会看见那场如期的雨终究难以判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真的有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我更关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在路途中会不会因为他们默契十足的意见相左而爆发一次大规模的慰问祖先的口舌之争,从而提前结束旅程。

如我刚才所说沈城的人很有规律的生活,其中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都要吃早饭,但是他们比较不喜欢早起,又不愿意这开始新气象的第一餐就这样被敷衍过去,在大多数家庭里不会有炊烟冒起的晨光中,只有咕咕叫的灰白色翅膀的鸽子飞上屋顶。还有就是我们诗雅早点店能够忙不迭的开始一天的生意。我也是由最初的耐心和无限热情的去询问每一个看起来饥肠辘辘的顾客,“你好,先生,请问你要点什么,我们有豆浆和牛奶还有燕麦饼,玉米饼,蛋挞。”到现在的机械却维持表面客套的去公式化的告诉他们,“谢谢,两个白菜包子加一碗白粥共3元。”

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洪七公,它看起来很瘦小,虽然我看不出来它本来的颜色,或许是因为它呆在垃圾箱旁边的年月过久,让人直视时只会很嫌弃这只脏兮兮的小生物,甚至可以直接忽略掉它温顺而乖巧的撒娇般的呜咽。

当我转身进了早餐店准备开始吃自己的早餐时,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双透着无助但是不肯妥协的目光的琥珀似的让人爱怜的眼睛,就顺手拿起了咬了一口的包子冲了出去,我把还盈余温度的包子放在它的面前,它看着我很顺从了喵了一声,就有气无力的歪着小脑袋去吃白白软软的萝卜包子,我有些迟疑,但是看着它卖力吞咽的吃相,就这样轻轻笑出来,‘小东西,我以后叫你洪七公,好不好,以后有我一口包子吃,肯定有你一张包子皮吃。’

                    2.也许你应该称我老顽童

我会习惯性的忘记自己的年龄,但是我记得自己的名字,小墨。当我拥有最初的生命意识时身边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很自然最开始发出的那句呢喃不是常见的柔情百转的妈妈,而是自己的第一个名字。在我发觉饥饿得想要喵呜的叫嚣时看见了我的主人,她把手里的果子递给我,我有限而不甚清晰的记忆里,那是我品尝过的最甜美的浆果味道,纵使在后来我漫长的生命里我品尝过无数坚果和水果,依旧会留恋那个最初沾染生命气息的果子。

她看着我贪婪的吃相,对我说,“小墨,我们回家。”我就在那时下意识的喊出自己的名字,我很想感激的笑一下,却发现饿了太久,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瞄了一声,我想告诉她,小墨和主人回家,她可能没有及时会意,我索性强挺着站起来跟在她的身边,她的青灰色衣衫很熨帖,还有来自于她的臂弯里的温热是我对温暖和安稳的最初认知。

小墨和主人的家是一个小草屋,但是很结实的立在苍茫的风中,我有时会在睡梦中听见风声呼啸,不自觉的抽动蜷缩的小腿,主人就会在这时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温柔的语调让我心安,“小墨不怕,主人在。”

主人永远是让我安心的依仗就像那个看起来不堪一击却护着我们生命周全的草屋,这是后来我辗转了很多的地方都没有再体会到的踏实和安稳。有一次我被一个作家收养,我看见她在信纸上泪水涟涟的写着很悲戚的诀别之言。里面有一句,“若得一世安稳,谁愿颠沛流离,我只求你曾许诺的一世长安,而不是如今的千金补偿。”我许是在此之前经历过也见多了诗意的分道扬镳,才觉得诺言是多么不靠谱的事情,而相信诺言的人却大多都很靠谱。

如今我愈发厌倦自己万年不灭的存在形态,却毫无办法去终结自己的命运,都说猫有九条命,我却没有想到这个特征在我这里会演变成自动的循环续命,确实无奈过。我陪伴着很多曾经收养过我的人度过他们冗长的几十年,却见证了他们求之不得的唏嘘气短,看着他们由最初的风华正盛到晚年的迟缓暮色,才知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到达老态龙钟的程度,有的人则永远被静止在一个毫无心机的清浅笑意中。

在晨光里,我躺在沈城的诗雅早点店外湿冷的地面上,忽略掉来来往往的人嫌弃的目光,已猜出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精致搭配的衣服若是被我蹭上一星泥污,想必也会吐槽个不停。但是我还是恶作剧的冲着那些蹙眉走开的人尽量可怜而哀怨的表达着自己的弱小无辜,正如我所知道的,他们根本不会停住自己慵懒的脚步。可是面前的这个还穿着早点店白色制服的男人,他看着我很轻松的笑着邀请,“和我回家好吗,洪七公。”我心里虽然嗤笑他没来由的良善,但还是欢快的叫了一声。虽然我很想告诉他,小墨充其量是一个不知道悲苦的老顽童,而不是知冷知热的洪七公。

                       3.  南国红豆相思蛊

  印象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南郭了,当我刚走出家门正要感慨外面人迹稀少的荒凉时,却听见后面脆生生的一句南郭,我疑心自己听错了。会这么叫我的那个人现在应该是顶着精致的妆容,坐在奔驰或是兰博基尼的副驾驶位置上不动声色的向身边的那个青年才俊或者是二世祖说着‘我今天有些累,要不然我们去泡温泉’,或是其他的扮柔弱的开场白。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而我在离家很近的地方沉思良久只会导致即将上班迟到的结果,我又停顿了片刻,估摸着自己这次肯定迟到了,才悠闲踱步向早餐店的方向行进。

 如果我能迈开步子狂奔或许就不会听见身后一句不太确定的询问,在迟疑的那一刻,我听见了那个镌刻在我20岁到23岁的时光里永远不会改变的清冽音质,“南国,你怎么可以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事情过去那么久你还在记恨我吗?你能原谅我吗?”我犹豫着回了头,如期的是一张素颜但依旧清新精致的五官,还有灵动如水墨音符的眉眼。我恢复了那个早餐店里机械模式的笑容,而她却对我近乎面瘫的刻板表情无动于衷,只是很委屈的摸了摸肚子,甜软的声音像糯米糍一样清甜而冰爽,“小南,我还没有吃早饭,听说这里的诗雅早点店味道很好,我们现在过去吧”。

  我干笑了两声,不自然的低声回应,好久不见。

本以为在进去早餐店时会因为七天上班,五天迟到的行径有些顾虑,毕竟昨天下班时刚刚和老板算是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再迟到了,被老板丢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诗雅早点的老板是我的小学同学,义务教育只接受了三分之二就开始了自主创业,我虽然是在上海读了四年大学,回来后却还是凭借着小学时铅笔橡皮抄作业,打架跳墙写检讨的交情得来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但是却并没有很走心的去感谢着这个恩人在我被家里家外嫌弃时肯伸出援手的好生之德。如今更是不顾众人的眼光,就这样和素颜的若梓坐在正中央的那桌。我看着她小口咬着包子,娇娇弱弱的样子并不像是假装的,我不由放柔了语气,“若梓,你是想喝豆浆还是牛奶?”她有些惊喜的望着我,眼眸里一片澄澈,而嫩白的脸上因为笑容明媚的缘故也让我不自觉的目眩。

我似乎很久没有看见她,还有她素颜的样子,这样想着就说了出来。她有些羞赧,但终究还是很云淡风轻的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我们可能很久未见了,不过只是今天来找你时化了淡妆,最近很忙,脸色不好,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么糟糕的样子,你若不提这些,我也不会告知你,只怕落在你眼里是我自作自受。”明明是很悲情的语句,但诉说的时候却含着几分冰雪消融的暖暖笑意。

我突然有些心虚,刚才那么多人看我很坦荡的来这里吃着早饭,若无其事的与身边的女子谈笑,我都不会因为面对那些老顾客和一起工作的其他同事的惊异或凛冽目光心惊。只是如今若梓那么轻描淡写的样子却刺痛了我,也许我真的是个贱骨头,哪怕她曾经视我的真心如草芥当跳板,我都不会怨恨什么,只是怪自己的能力不够,那时所能给予她的无法真正让她心安。现在她收敛了辩论场上的伶牙俐齿,把那些张扬骄傲的习性一点点聚拢,聚拢到眼眸里一心一意渴求原谅的坚定与不求结果的释然忍让却让我无法继续装木头人。

我把牛奶递给她时,她也很知趣的选择了沉默,但漂亮的眼睛里却蒙上了一层水雾,结账时我把钱递给了老板,说,“今天的工钱就扣在这月的工资里。”老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才开口哼了哼,然后低声叹了句,“南国,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只是感激的看了老板一眼,然后听见旁边经过的一个中年女人小声嘀咕着美色误人。若梓想必也是听到了这句,及时瞪了过去。我看着我爱了四年之久的女孩,过去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说,“回家吧,我的梓童。”

                   4螃蟹在剥我的壳,纸在写我

 距离我和上一任收养者坐在一起看好奇害死猫已经过去十年了,我还记得那个上课偶尔会戴着眼镜的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等闲人不具备的气度,我那时呆在他身边从来没见过他慌张失措的样子,但隐约里却模糊记得他不顾风姿的片段,只是近来年龄过大,记忆力开始衰退,记不清事件的始末,只好当作一件旧时的八卦偶尔怀念一下,来缅怀自己的过往的波澜和悲喜。

但是我的好奇心始终坚贞如一的浓重,没有随着我不断更迭的名字而消散,我虽然不会去乱翻抽屉,但不代表我不会去探寻,我的视力始终很好,阻挡得再严丝合缝也不妨碍我的猎奇之旅。

当那个叫我洪七公的男人回到他租的房子还带着一个欲说还休的她时,那个出现在这个男人钱包夹层里,他珍藏的《追忆似水年华》的第295页和296页之间,还有男人电脑桌面上和隐藏文件里的主角终于现出真容。我想这个男人一定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才会这般执着,可是当我看见这个女子时我突然有一种奇妙的久违感,我不知道以我这般年岁是否错把路人当成了故人,但在经历的收养者中断然没有这般年轻而看起来毫无担待的美女。她没有涂着厚厚的遮瑕霜,皮肤很细致,她看着我时那种有些茫然又无辜的萌呆感让我想起了小辰的一张黑白素描上那个笑起来清脆肆意的少女,眉眼灵动,腰身纤细。高挑而有神韵。 

她低下头摸我的脑袋,我本来想要躲开她的触碰,但却惊讶于她掌心的湿润让我很受用,她细声细语的向那个叫南国的男人询问着我的名字,这个冰块脸的男人现在只是瞥了我一眼,说“洪七公,我叫她洪七公。”

“这不是一只母猫吗,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她声音中清甜的音色和我记忆中隐约熟知的某种神韵蓦然重叠。

“一种感觉而已,觉得她似乎是一只很看得开的猫,那就叫洪七公好了,况且那时她也是脏兮兮的,很有丐帮的落魄气质。”南国一边拿出一双拖鞋,一边振振有词的回答。

“哪有呀,这只小猫明明很萌。干净又乖巧,再说看的开那是老顽童根本不是洪七公呀。”我激动的看着女子,终于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惊喜。

对于一个和面瘫共同居住了小半年的一只颇具灵性和年龄资历的猫而言,因为名字的问题让我对这个上海著名大学毕业的优秀毕业生深表怀疑。终于寻觅一知音,难免高兴就多献媚的瞄了几声,男子看了我和那个年轻女子一眼,“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投缘,就一起去露宿街头好了。”于是我和他的梓童各自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然后各自嫌弃的背过身去,纷纷表明了民以食为天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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