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万莘然的整个青葱少年都献给了暗恋。自问不是一个内向不善表达的人，可偏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说不出这二字。从前许维泽就是学校里的名人，除去清冷英俊的外表，他那比冰山还冷的性子也让一众学妹为之倾倒，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会跑去当明星。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万莘然第一次进剧组当编剧就遇到了她暗恋6年的校草，原来他们的距离不过是乌镇和浙江，现在可能是地球到太阳了。可即使是这样，万莘然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毕竟已经说好放下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编剧助理，万莘然。负责在现场调节相应情节的。”说话的是执行导演。而对面坐着的便是许维泽和他的助理。当然还有女主角和一众工作人员，只不过万莘然的眼里似乎只能看见那一束追光一般。
万莘然起身表示礼貌。“大家好，大家可以叫我小万，剧本上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其实她也不算经验老道，只不过因为这部剧的主编剧临时有事，她先顶替一两天。
人群里每个都挂着善意的笑容，只有他，低着头不愿看自己。
这部剧的女主角是一个新人，风评很好，什么努力勤奋，踏实认真。总之忽略颜值和才华的词都用上了。“我们的编剧很漂亮啊。就没考虑过进娱乐圈吗？”不知道是在掂对还是在恭维。
万莘然不明所以的微微一笑。“哪里的话，我们只能是在幕后工作的人，能向您这样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才是真正好看的人。”万莘然阿谀奉承的话没少学。
对面的人却终于有了反应一般的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回到刚刚那个生人勿进的状态。
那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那种不屑一顾的淡然。
“好了好了，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啊。”执行导演再次发话，然后从会议桌旁起身，开始跟各位演员交流起来。热络的不像第一次合作。
万莘然为了能更好的融入这个大环境，逼着自己假意奉承了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
只有一个人依旧坐着。许维泽一只手杵着下巴，看向热闹的人群，脸上没有表情。看见她那种从容淡定却又虚假做作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许哥，你真的不过去跟导演编剧认识认识？”说话的人是许维泽身边的助理，一个清瘦的男孩，看见别人家的演员这个时候都拼了命的往上凑，只有自己家这个明星安静如斯。
许维泽轻轻摇头。“不必了。”
万莘然始终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却又笑自己多情，如果许维泽真的会看自己的话，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人慢慢变少了，因为档期的关系很多人都寒暄两句就离开了。万莘然也觉得差不多该走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伴随着一句似有若无的话。“这么多年，你变得那么市侩？”
2
剧组开拍是在三天后。这期间万莘然不断平复心情，不过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市侩了吗？是又如何，与他又能何干。
其实编剧在现场很少会有事，一般都是剧本有重大问题，或者临时场景天气等原因需要进行修改而已。万莘然好奇的给自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离导演不远的地方。
这场戏是男主角知道了女主暗恋自己的一场戏。当时在写这一段的时候，她脑子里似乎都没有预设人物，可是到了现场她才发现，这个角色像是为许维泽量身定做的一样。
只是戏里的沉默寡言中还有一丝默默情深。看着他一双眼睛注视着女主角的时候，万莘然竟然羡慕的无以复加。
思绪飘到了那个穿着校服无虑无愁的时候。万莘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许维泽是在初一出早操的时候，那时的许维泽还没有现在高，所以在人群里也没有现在扎眼，可是万莘然还是看到了，那个眉目清冷，白净整洁的男生。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很奇怪，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场合，就那么简单的发生了。自此之后她向朋友打听了他的名字，每每他站在楼道上休息的时候，万莘然就会故意在走廊上疯跑，像极了男生，不过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只要他有的时候侧目一撇，万莘然可以高兴一下午。连自己的好闺蜜陈晓彤都说自己是个花痴。记得第一次跟许维泽说话，是有一次不小心在走廊上撞到了他。
“对不起。”万莘然连道歉都是眼睛里冒着星星的。
许维泽应该是被撞痛了。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没事。”
不过就是再简单的对话而已，却让万莘然做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要跟他上一个高中，两个人的成绩其实差不多，都算得上名列前茅，可是每次看成绩榜的时候都明白，许维泽一定会选择一中，全市最好的理科学校。而万莘然的文科才是强项，她应该留在本校的。
可是未成年人哪有自己做决定的全力，初三中考完万莘然的爸爸就已经跟老师打好招呼上本校，她也确实留在了本校的，让她足足哭了一个星期。别人看来都以为是没考好，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本可以与许维泽再续前缘的梦想破灭。
高一刚开学的第一天，她上学路上路过了一中，足足在门口站了半小时。想着能不能见上一面。
“再不走，你该迟到了。”后面有人跟自己说话。声音不算熟悉。
万莘然回头却惊讶掉了下巴。是许维泽，更让她惊讶的是，他们穿着同样的校服。可是她不争气啊，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他骑车走掉的背影。
以两个人的成绩，纷纷进入了重点班。只是许维泽排名更靠前一些，座位也更靠前。但是对于万莘然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她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又可以同校同班再三年。
“小万。”一声呼喊，冲破了她的回忆。
万莘然赶紧起身。
“剧本临时需要调整一下。女二来不了了，但是我们这场景今天必须拍完。”执行导演过来协调。
万莘然收到指示。“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没问题。”执行导演很好说话。
拿着原本的剧本，万莘然找到了一个化妆室开始工作。
3
难得闹中取静，万莘然必须得提高效率，不仅是因为剧组都等着她开工，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许维泽面前丢人。可是天从来不随人愿。刚打开剧本，就有人敲门。
“万编剧，我找了你半天。”是那个女主。好像叫什么柳月月。
万莘然虽然烦躁，但是好歹得耐着性子。“有事吗？”身子整个挡住了门，意思是不想人进去。
柳月月左右看看，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递上来一个信封。“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笑纳。”
“这我不能收，你先说你有什么事吧。”万莘然虽然不富裕，可是该有的职业素养还是不少的。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早已明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说的清楚一些。
柳月月手还放在那个位置。“我听说女二今天来不了，您正好在改剧本，您看能不能？”
话是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能。”万莘然脸上是微笑着的，可是眼神狠厉。“抱歉了。导演着急要。”然后很重的关上了门。
没人看见这女演员的脸色有多难看，当然也没有看见角落里还有一个人看到了这一切。
万莘然不被这烦人的事情打扰，很快调整了剧情。校对了一遍满意了才出门。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把剧本拿给了导演，又给这场戏的演员人手准备了一份。可是大家却莫名的开始议论纷纷。
“就是她，也不知道拽什么，月月的脸都被打肿了，这戏还能拍吗？”人群中有不怕死的人，愣是要说出来给万莘然听见。
另一个群演也卖力。“是啊，听说她就是来替别人干活的，真正的编剧才不是她，牛的跟什么似的。”
万莘然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话题的中心人物是自己和柳月月。“你们在说什么？”
刚开口问，人群就散开了。
“小万啊，你来一下。”执行导演冲着自己喊话，语气极其不好了。
赶紧小跑了两步，来到面前，看见柳月月的脸不偏不倚五个巴掌印，哭的梨花带雨。“万编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就是想找你帮我点小忙。你至于吗？”
敢情是诬陷加告状来了。可是反过来一想，她绝对不敢讲出改剧本的实情，一定是随便搪塞了个借口。现在倒让自己有点百口莫辩了。
“你说我打了你，谁看见了？”万莘然只能盘逻辑。
柳月月哭的更厉害了。“你是说我还冤枉你不成。”头却不偏不倚的靠在了导演的肩膀上。
这一靠万莘然明白了，自己得罪的可不是这个女演员，而是导演啊。
“可是我刚刚看见的明明是你去给人送红包了。”说话的人是许维泽的助理。
万莘然回身看见了那个人站在一边。本想用眼神感激一番，却遭到了一番冷漠低头。
这下，没人敢在说话了。导演一抖肩，将柳月月的的头抖了下来。谁都知道这人是许维泽的人，谁都知道今时今日的流量王可轻易得罪不起。
人群慢悠悠散去。万莘然觉得出于礼貌都应该去道声谢。“谢谢你帮我澄清。”她知道无论事情是谁看见的，能说出来必定是许维泽支持的。
“为什么自己不解释？”许维泽坐在休息椅上。手里拿着刚改好的剧本。
万莘然从不觉得许维泽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没多大点事，要是我说太多，对人家影响也不好，没成想你的小助理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还是把人得罪了。”
许维泽抬头看了看她。又继续研究剧本。
果然那么多年了，他还是他，字如千金，可能也只是对自己这样而已。
4
“你这里画了很多问号。”万莘然看见他剧本上的标记。
许维泽漠然抬起头看着她。这一次没有低下头。而是一直那么看着，阳光映衬在她头顶。许维泽有些恍惚。
看见他的眼神那么盯着自己，万莘然不止紧张，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弥足深陷。“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看剧本了。”说着就想逃。
“剧本。”突然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温润清透，只是少了些人情味道。
万莘然听见他说话，便停下了脚步。“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许维泽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我对角色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在演我自己，可是又不全是，总是把握不了这个度。”像是在认真的跟她讨教。
“哪里？”万莘然越发不知如何自处，从未靠的那么近，就好像年少时的梦想终于在那么多年后实现了一样。
许维泽指着剧本。“像是这个眼神里含着深情，却又不敢透露明显。是这样吗？”说着就看向了身边的人。
那个眼神，明明演绎的很好，就是那种隐忍着的爱，可是又藏不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万莘然有些看呆了，那个她渴望了很多年的眼神，终于在自己的剧本里看见了，是该心酸还是欣慰呢？
“你演的很好了，就是这样。”演的很好，好到此刻她差点就当真了。
许维泽收起刚刚那么眼神，又恢复了原本冷冽的模样。“多谢你。”
万莘然似逃一样的走出他的房间，一直忍着泪水。咬到快出血的嘴唇，不过走了5米，泪如雨下。靠在墙边的脚都没了力气，踩不住地。整个人蹲坐在离他房间门不远的地方。哭的是自己的不争气，哭的是自己似乎依旧放不下他。
头顶处却突然有人说话：“你怎么了？”许维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看见她跑出房间后，一时没忍住，也走了出来，却看见眼前这幅景象，她像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猫一样，蹲在墙边哭的厉害。
万莘然本来是蒙着头的，这一下听见这个声音，更是不敢抬起来了。眼泪愣是被吓了回去。“我没事，就是压力太大了。”随便扯了一个慌。
不知道站着的人什么表情，万莘然竟然好奇起来。手臂处露出一双眼睛。可是却碰上了他蹲在自己旁边。比刚刚还要近。
许维泽皱着眉。“别哭了。”
听见这一句，万莘然哭的更厉害了。
“以前没发现你是个会哭的人啊。”许维泽似乎是在用自己仅有的幽默细胞逗乐她。
“我当然会哭。”我为你哭了多少次，只是你从来没见过而已。
许维泽的大拇指伏在她的脸上，动作轻柔的像羽毛飘过。弄的万莘然很痒，忍不住用手挠了挠。
这一挠，倒是逗笑了许维泽。
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笑过，看见他露出白牙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有一颗小虎牙，万莘然也想上手了，可是巴掌却停在了他的脸颊。
5
经过上次莫名其妙的一次亲密接触之后，两个人长久没在片场说过话，就连一些重要问题的沟通都是许维泽的助理来传话。
万莘然反复确定了一件实事，许维泽不喜欢自己。无论从前亦或是现在，将来更是不可能。可是上次摸在他脸上时候的那个眼神，她没见过。像极了自己剧本里的那一幕。
一来二去的倒是跟许维泽的小助理混的熟了些。两个人总是约在一起搬个小凳子看他演戏。虽然他是流量明星，可是演技真不是盖的。
“姐，你说我们家许哥那么完美，得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啊。”小助理年纪不大，操心的事情不少。
万莘然苦笑了一下。反正不是自己这样的。“总会有神仙下凡收妖的。”
小助理点头如捣蒜般认同。
许维泽一下戏，小助理就颠颠跑过去给他穿衣服。却不曾想被这个冰山‘调侃’了一番。“你跟编剧走那么近，就不怕别人说我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