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求您做个人吧。”
——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我也就是过过嘴瘾。
若本尊真想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使什么手段,也不会容忍他跟着我东奔西跑,缠着我舞文弄墨,烂好心地送茶端水递毛巾,天天有事没事把“阿鸯哥哥”挂在嘴边。
“阿文。”这是我随口起的名字,“你要唤本尊一声教主。”
他无辜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是教主!”
“可教主也是阿鸯哥哥。”
“……你现在距离挨揍就差0.01秒。”
“好吧好吧,那……教主哥哥?”
军师对于我的失败已经喜闻乐见,风凉话层出不穷,“啧啧,阿文这孩子真是听话懂事又可爱。”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听话懂事了?不让练剑,说怕我受伤,不让出门,说怕我被拐,更可气的是一盘菜我吃过三口就要被他扔掉,说是怕人下毒,知不知道浪费可耻?!”
“是么?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看着军师明显一滞的眼神,心中忽然掠过一阵不安。别的还好解释,唯独这饮食的避讳分明是宫中作派。
姚无成多疑成性,朱允炆的身份瞒不住多久。
但我还需要时间,等待一个彻底翻盘的机会。
——
等待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有个傻兮兮的小跟班锲而不舍地变相骚扰,痛苦翻倍。
“教主哥哥,能不能陪我下盘棋?”
我烦不胜烦,“让左护法陪你。”
“我有点不愿意……”
天知道现在的朱允炆智商不过十二三岁,棋艺竟是邪了门的精湛。
连输五局,本尊面子着实有点挂不住,“阿文,你什么时候学的下棋?”
估计是等我落子等饿了,他正捧着一块桂花糕细嚼慢咽,听我问起,擦净嘴角,极为乖巧地答道:“三岁。”
果然这综合素质的培养要从娃娃抓起。
“那阿文喜欢下棋么?”
他眯着眼睛思忖稍许,“有时厌恶,有时欢喜。”
我偷换了棋子,嘴上却不敢闲着,“哦?为什么?”
“若对弈要分胜负,那便厌恶,若落子只为逗趣,那便欢喜。”
小小年纪,心事却多。
我不动声色道:“若是与本尊呢?”
“若是教主哥哥,那就无所谓了。”
“……到本尊这里就这么随意的么?”
他笑得眉眼弯弯,“与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欢喜。”
我有点呼吸困难,“如果……这个人只是将你当做棋子呢?”担心他听不懂,我不得不解释道,“比如说,利用你,同别人,争胜负。”
一句话硬掰成四截说完,我也是相当佩服自己。
这货毫不犹豫,仍是抿嘴一乐,“若你欢喜,那也无妨。”
晴天遭雷劈的触电感,持子的右手一个不稳。
我觉得我好像快输了。
——
军师对于我这种整日哄孩子的不务正业深恶痛绝,负面情绪终于在我举着三根糖葫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彻底爆发,“您是明教教主,不是全职保姆,一天到晚能抽空干点正事么?对一个废人何必如何上心,阿文现在已无大碍,不如早早放下山去,他好你也好。”
“……味道还真不错,要不你也尝尝?”
军师气得抬头纹都多出三道,二话不说甩手就走,走到半路掉头回来,从我手中恶狠狠地拽过一根糖葫芦,再次气呼呼地飞驰而去。
哄孩子有什么不好?若哄得成功,整个天下,唾手可得。
这话听起来只能是自我安慰,天天当个幼师,老子实在有点吃不消。
比如月黑风高大半夜,这货非抱着被子枕头蹲在我的寝室门外求收留。若不是日后有用,我早就磨刀霍霍了。
“滚回去睡觉。”
“教主哥哥,我不打呼噜。”
“这根本不是打不打呼噜的问题好么!”
“我也不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