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利落地收起手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居高临下地问:““江瑟瑟,你有喜欢的人吗?”?”
谁知他这副蠢萌蠢萌的样子刚在街上里露个头,就被一群女生围住了。大家非要跟他合照,他陆沉可不愿意被人当背景板拍照,谁知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江瑟瑟就兴高采烈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主意呀!””
陆沉说:““江瑟瑟,你再问我一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沈止戈。””她迅速地吐出这个名字,随即又抓紧了自己手里的泡面,咬了咬牙,声音又软又慌张地说,““陆沉,你答应我的,可千万不要许告诉别人啊,不然…………不然的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私藏泡面了。””
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给他回复:当然是怕被人知道自己喜欢谁!这简直比天塌下来还可怕…………
中途也不知是谁念起了诗,白居易那首著名的《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她的威胁一点也不吓人,但陆沉还是配合她做了一个扼腕配合的表情,。
她扶了扶额,问陆沉:““叔叔阿姨知道吗?””
他是典型的北方男孩,面容清冷,棱角格外分明,这样挑起眼睛看人时,便显得有一些凌厉。
陆沉刚把小仓库的灯关上,闻言,警惕地看向江瑟瑟:““知道什么?””
于是,在江瑟瑟为沈止戈拍的每一张照片里,都站了一只胸前画着爱心的熊本熊。
文/长欢喜
01.
南市和北城虽然距离遥远,但好在交通工具发达,仅用了半天时间,他们两人就抵达了南市。
那会儿黄昏的光已经泻下来了,陆沉将头套拿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张扬而干净的脸来。
但虽说不想动荡,但还是动了那么一下的。江家在南方,陆家在北方,两者间中间有隔了数千里的距离,。大家语言不通,口味不同,生活习惯更加不同。
““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沉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为了安全起见,我也必须要知道掌握你一个秘密才可以。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人叫什么?””不等江瑟瑟回答,他又继续循循善诱,““其实你不用怕,你喜欢的那个人肯定是你以前的同学对吧?你以前的同学,我又不认识,你跟我说一说,也没关系,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分析分析男生的心理。?””
在美国的第二年,江瑟瑟开始频繁地收到一些包裹————转卷笔刀、密码本、高中数学练习册、海贼王手办…………还有一只丑不拉几的、明显就是自己动手做的熊本熊的玩偶。而这所有的包裹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一个里面都夹了一张小卡片,甚至连卡片上的字都是打印上去的,而且还特别不走心地、,每次印上去的都是同一句话————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江瑟瑟莫名就有点怂了,她硬着头皮说:““知道你有这么多泡面呀……”……”
江瑟瑟摸了摸耳垂,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对陆沉说:““反正你已经知道了,要不…………你帮我一个忙呗?””
那阵子,江瑟瑟的课外读物是《红楼梦》,》。人家都觉得这书艰涩难读,可她却拿它当解压药方式。原因无他,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格外矫情,她觉得她和书里那个同样寄人篱下的林黛玉同病相怜,非常具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与他之间隔着时差,料想他那里此刻该是半夜,但听筒里满是热闹的人声。
她说这话时,语声柔软,眼里含笑。陆沉的心没来由地就往下落了落,他捏捏眉间,问她:““那他呢?他喜欢你吗?””
那时万籁俱寂,她的肚子所发出的“咕咕”声便显得格外大,。她窘迫得不行,脸都涨红了。
陆沉本来想跟着的,可她突然发了脾气,勒令他不许跟过去。雪花还在簌簌往下落着,他没办法,只好站在院墙下看他们慢慢走远。
02.
““怎么会?!””江瑟瑟睁大了眼睛,““我才没有这么无聊!””
他脑海中一片凌乱,面上却半点不显现出来。他抿住嘴唇,又仔细看了看江瑟瑟的模样,她特别瘦,又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整个人看起来薄薄的,好像风一吹就会被能吹飘走。
她没关门,他原本想敲一下门表示有礼貌,这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敲门进也不是,不敲门退也不是。
刚开始的时候,他十分不好意思,一个大男生,还做这么矫情的事情,倘若被别的同学知道了,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那天,他们闹到深夜才散席,沈止戈的家早就搬到了别处,江瑟瑟不知发什么疯,非要送他回家。
陆沉私藏了好多泡面————他把自己房间里的小仓库门拉开时,江瑟瑟都惊呆了————豚骨拉面、金汤肥牛、黑胡椒面、韩式辣白菜……
陆沉将篮球抵在指间,稳稳地转着,闻声,动作一顿,隐晦地看了一眼江瑟瑟。
他们晚自习放学晚,陆爸陆妈早已经睡觉了。面是陆沉煮的,起因是,他们刚刚走到门口时,江瑟瑟的肚子叫了两下。
““我饿了。””他说。
在冬天来临之前,陆沉的每个周末都用在陪江瑟瑟给无数个举着一块写着““沈止戈,生日快乐””的纸板的陌生人拍照上面了。
很松散、很愉悦的笑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或许是因为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他还没想明白的东西。
江瑟瑟一下子就蒙懵了,陆沉的思维跳跃也太百转千回了吧。?
那会儿陆沉刚从学校里回来,应父母的要求,去和新来的妹妹打个招呼。陆沉放学后和同学一起打了一会儿篮球,身上的球衣也没换下,他又一路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浸着青春的气息。
陆沉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羞愤,又自顾自地问:““你会做饭吗?””
他懒得去想那天江瑟瑟笑得有多欢快了,他权当那是她拿到喜欢的小饰品的开心,况且他是男生,才不跟她计较。
泡面不都一个样吗,怎么还分新宠旧爱的?江瑟瑟在心里默默地吐着槽,随手拿了一包和陆沉手里的一模一样的泡面,不出意外地收获到了他““看来我们志同道合啊””的目眼光,。
他想到这里,眼里不禁蓄起了一点点笑意,。他抬起手,轻轻地按住了江瑟瑟的后脑勺。他的声音闷在厚厚的衣服里,显得有些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心里,总之,那些问话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
原本沈止戈说好来接他们的,可中途他突然又说他有别的事情要做,让江瑟瑟他们自个儿回家。
转到江北高中的第一次模考,江瑟瑟就把原先的第一名压了下去,顺利地取而代之。
00.
装的,肯定是装的,她现在在故作坚强。
这年寒假江瑟瑟回了一趟南市,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她要回去看望外公外婆,。为了安全起见,陆沉向同陆爸陆妈申请,他要送她回去。
她刚刚没有接陆沉他的话,他陆沉还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了,这会儿听她主动提起,他陆沉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自己碗里的豆花,继而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后来怎么又吃了?””
陆沉第一次喝这东西,觉得新奇,不知不觉就喝出了一点醉意。
江瑟瑟双手托腮:““他现在离我太远了,我好想他,所以就尝尝他喜欢的东西。””
所以,陆沉见到她时,她正抱着那本书坐在飘窗上落垂泪。
03.
没想到正好赶上了这里几年一遇的大雪。
至于为什么不是唱歌好听的江瑟瑟自己去参加,原因只有一个————那副耳钉是奖给倒数第一名作为鼓励的。
陆沉:“?”??
陆沉受班里女生们的影响,也看瞟过几眼时下流行的言情小说,这种桥段…………他立马在心里脑补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形象,一瞬间整颗心都柔软软掉了。
直到晚上,沈止戈才出现。他比江瑟瑟大一岁,今年已经读大一了,据说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刚刚点鼻尖的那个动作做得猝不及防,江瑟瑟完全没反应过来,她的心脏忽地往下一落,茫然地问他:““什么秘密?””
他身上毛茸茸的,就像一只真正的玩偶熊,女孩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十分满足地喟叹一声:““陆沉,你这样好可爱啊……”……”
外婆家没有空调,堂屋里燃着壁炉,他们几个围成一圈煮火锅吃。
陆沉想反驳她说:““我一个大男生,不许说我可爱!””可他低下脑袋,望见女孩儿的耳朵上待带着的那一枚小宇宙形状的耳钉,那是前阵子他参加歌唱比赛赢得得回来的。
陆沉还沉浸在他自己单方面的生气之中,闻言,特别冷淡地“嗯”了一声。,他睨倪了她一眼,语气里像含了冰碴子,他说:““江瑟
……陆沉靠在柜门上,扬着眉毛给她介绍:“……“……我最近的新宠是金汤肥牛,你呢?””
江瑟瑟的外婆家住在一片古城区,巷弄纵横交错,陆沉没转两圈就晕了。
偏偏这时江瑟瑟还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全是泪痕,连睫毛都被濡湿了,像某种被人欺负了的小动物。
他在江瑟瑟的门口站定,手刚抬起,木门还没被背叩扣响,他就首先被她微微抖动的肩膀惊住了。
什么玩意儿?
她将这些包裹拍了照片发到自己的微博上,并附文:敢问是哪位英雄给我寄了这么一堆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沉听他们两人回忆着儿时旧事————巷口的狗、楼下的大槐树、轰隆而过的坦克大队,还有沈止戈刚学会骑自行车时,那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后座……
江瑟瑟是在高三时住进陆家的。
04.
那时雪已经停了,但温度比下雪时还低,好在长廊有顶,里面的椅子还是干的。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手机的光亮在她的脸面上打了一层略显苍白的光。
晚上,江瑟瑟跟爸妈通电话,欢天喜地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二老,读书的时代,大抵没有什么事情比考第一名更让人开心的了。
江瑟瑟不仅不是艺术生,而且还是个小学霸。
陆沉看着她,一颗心莫名就揪了起来,好像有无数只小蚂蚁钻了进去,啃噬着他心头那一寸天地。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股隐隐的气愤。
他三步并跨作两步地走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陆沉……他抿紧了唇,喉咙无端就像被发起堵住了一样来。
他说到这里,还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这…………这泡面前、灯光下的,她江瑟瑟想,她一定是被他陆沉的美色冲昏了脑袋,才会在听到他这些话后,居然真的被他给忽悠了过去。
但他在这里等了她两个小时也没见她回来,最后他是在沈止戈家楼下的长廊里找到她江瑟瑟的。
而原先的第一名正是陆沉。
江瑟瑟得意得忘了形了,挂掉电话后,才看见正坐在她对面默默吃面的陆沉。
这首诗近两年都被念烂了,但好在这晚气氛好,江瑟瑟没忍住,跑去翻出两壶外婆今年新做的冬酿出来。这是南市的特色饮料,每年冬至,家家户户都要喝上两口,糯米掺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酒香,令人唇齿生香。
她爸妈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要在国外待呆个两年,而她高考在即,不适合宜在这种时候再经历动荡,于是在商量之后,江爸江妈最终决定把她送到了好友家里。
他说:““江瑟瑟,你特别特别喜欢他吗?””
陆沉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拨通后,许久没出声,就在江瑟瑟准备质问过去的时候,那头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陆沉气得想打人,终于在中间空闲的那一点时间里,他没忍住,一只手臂手钩勾住江瑟瑟的脖子,准备好好吓一吓她。可他身上的衣服太笨重拙了,没钩勾成,反而是她江瑟瑟反手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普通话发音不太标准,却有着一股别样的温柔。
陆沉更加警惕了:““你该不会是要告状吧?””
陆沉又沉默着想了半天,还特别幼稚地跑到某乎里发了个帖子:高中女生最怕被人知道什么?
江瑟瑟似是没反应过来,趔趄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倒在了陆沉的身上。少年人火气旺,她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热意一瞬间蹿散到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陆沉?””
可陆沉显然不想信任她了,他站直了身子,皱眉想了好久,忽而抬手点了点她江瑟瑟的鼻尖:““不行,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我才能信任你。””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形象,他还特地跑到旁边的店子里买了一套玩偶装,扮的是熊本熊。
陆沉很快就知道沈止戈并不喜欢江瑟瑟了。
他的声音好听,可惜五音不全,那场个比赛原本他是不想参加的,可他看见江瑟瑟盯着这对耳钉,满眼亮晶晶的,他一个没忍住,就去报了名。
陆沉在心里为江瑟瑟的表现下了这样的定义,但他的善良要求他不许拆穿她,于是他只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很中肯地评价:““像,非常像。””他想了想,又挑了个话头,问她,““你是艺术生?””
江瑟瑟为了感谢他,决定请他去吃豆花。北城的咸豆花非常有名,里面放了香油、酱油、榨菜和小葱,还有一堆江瑟瑟叫不上名字的佐料作料,口感顺滑而富有层次感。
乍然看见陆沉,她似是没反应过来,嘴唇微微颤动着,半晌小声地问他:““我刚刚演得像吗?””
他自以为自己在替她解围,可她江瑟瑟的脸却更加红了。
他是指沈止戈,江瑟瑟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江瑟瑟其实想说自己一点也不饿,要想吃,你自己做去————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一点她可怜的面子。可陆沉还以为她思考时的沉默是在为自己不会做饭而感到羞愧,于是他又特别善解人意地问:““你想不想尝尝我煮的面?””
,江瑟瑟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吃咸豆花,那时沈止戈总让我吃,我死活都不肯尝。””
底下,她的同学的回复五花八门,她乐不可支地翻看着评论,直到陆沉的电话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