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客气点。”张蒙方挥了挥手,似乎也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两人各自收手。
“你们也算认识了,开始干活吧。刺杀施恩的杀手很狡猾,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武松,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起?”
“不,不需要去查杀手。”武松摇了摇头,“有问题的不是杀手,而是刺杀的地点。”
武松再次来到鸳鸯楼——当然是由玉兰的“陪同”。施恩遇刺现场保存得很好,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酒店老板姜忠也恭恭敬敬地陪在武松身边,他们刚一进门,老板就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迎了上来,抱怨张蒙方下令保护现场害他的酒楼无法开张营业,只盼着早点找到凶手解决事件……
老板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直到玉兰朝他瞪了一眼他才终于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窗边栏杆碎裂的地方就是施恩跌下去的地方,包厢里的桌椅被完全掀翻,似乎经历过激烈的搏斗。可以推测,杀手是从包厢正门进入,将施恩推下楼。除此之外在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杀手很专业,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玉兰做了简单的介绍。
“当天我在楼下,看到杀手拿着刀,在栏杆处一闪而过。”武松喃喃自语。
“你有看到他的脸吗?”玉兰问。
“专业杀手当然是黑衣蒙面。”
“喂,这是在消遣我吗?”玉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
“张蒙方让你监视我已经够让我不自在了,难道还不能消遣一下吗?”武松笑了笑。
玉兰刚要发作,武松忽然严肃起来:“我觉得这里有一点不自然……”
“哪里不自然?”这话勾起了玉兰的好奇心。
“还不知道,一种感觉。”武松摇了摇头。
“哼,你现在还能故弄玄虚,如果查不出线索就乖乖回你的牢里去吧。”玉兰没好气地说。
“不,我只是说还想不通哪里不自然,线索其实早就有了。”武松说。
“线索在哪里?”玉兰一脸怀疑。
“就在附近不远,麻烦两位跟我一起走一趟。”
武松示意酒店老板和玉兰跟他一起下楼,三人离开的鸳鸯楼,沿着快活林大街的主路一直往里,走进一座僻静的小巷才终于停下来。
“你说的线索就在这里?”玉兰疑惑不解。
武松转过身,看着鸳鸯楼的老板姜忠,突然左臂一顶,将他肥胖的身体抵在墙上,露出冷厉的表情:“说吧,是谁指使你干的?”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脸色涨紫,慌乱地挣扎。
玉兰上前试图拉住他的手臂,却忽然看到武松转过头来,眼中闪过敌意的寒光,那寒光仿佛属于一只护食的独狼。然而这寒光一闪即逝,武松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对不起,职业习惯。”
武松又转向姜忠:“别装了,你可以选择现在说实话,也可以选择现在说或者等我拆了你两条胳膊后再说。施恩遇刺的当天,我在楼下看到一个杀手的人影一闪而过就立刻跑上楼,期间没有见到任何人下楼。”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从楼上跳出,但鸳鸯楼四周都是闹市,根本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鸳鸯楼里有他的内应,他被内应藏了起来;第二就是这个杀手根本就是鸳鸯楼里的人!”
姜忠脸色煞白,眼光游移,牙齿不停打颤。
“还想编什么谎话吗?”武松冷笑一声,喀地掰断了姜忠的三根手指,“这只是警告,我在这里拧断你的脖子也不会有人知道。”
姜忠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我说我说我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只负责接应,动手的是老周派来的人啊!”
玉兰一惊,一半是惊讶于进展如此之快,一半也是震惊于武松手段之狠。
“老周是谁?带我们去见他!”武松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老周……老周在……里快活林!”
4
姜忠在前领路,武松和玉兰紧随其后,三人沿着一条小路出城,来到城南的一片洼地,这里也像快活林一样热闹,却显得肮脏、拥挤,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屋、昏黄的小灯,空气中仿佛弥散着紫色的气体。路边有些醉醺醺的汉子,也有人一身正装,面色严肃。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玉兰皱眉。
“是五石散。”武松凝重地说。
“五石散?那是什么?”这个词对玉兰来说很陌生。
“几种矿石和植物粉末按照比例融合出来的药剂,吸了让人飘飘欲仙,但很容易成瘾,吸上一次就很难摆脱掉了,有人为了花钱买药卖儿卖女甚至抢劫杀人,不知道让多少人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武松说,“五石散是官府的禁药,但总有人为了其中的暴利以身犯险。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孟州一不处在交通要道、二没有矿藏的地方能这么富裕了,靠的就是配制、贩卖五石散,也难怪这里要叫快活林。”
武松见玉兰不说话,揶揄道:“你们大户人家出来的,当然没有见过这些底层的肮脏事。”
“我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监察官的女仆。”玉兰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语调带着意思不易察觉的落寞。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因为变法的事受到牵连,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在流亡的路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和一群野狗抢食吃,眼看活不下去了,是张监救了我一命。之后我就开始为他做事,甚至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阎王爷不收的麻烦鬼。”武松又想起了那句话。
男子汉,吃饱了就不能再逃,几个狼崽奈何不了你,你会长成顶天立地的汉子,熊来搏熊,虎来打虎!
“我比你幸运,我小时候落难时身边还有个哥哥。”
“有人惦记着真好。”
“没了,他不久前死了。”
玉兰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阵,她终于想起另一件事:“你怎么能够确定是姜忠是刺杀施恩的参与者?”
“你说的理由其实有漏洞。第一,凶手未必就是在鸳鸯楼里有同谋,也有可能他本身就非常熟悉鸳鸯楼的构造,所以能尽快找到藏身的地方。第二,就算凶手在鸳鸯楼有内应,这个人也不一定就是鸳鸯楼的老板,也可能是其他伙计。你这么确定是他难道还有其他理由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