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水浒:快活林

2019-09-23 19:03:14

传奇

蒸汽水浒:快活林

1

武松是自己一个人一间牢房,牢房的后墙还开着一扇窗,白天橙色的阳光、夜晚白色的月光都能从这扇窗里透进来。作为一个流放的犯人来说,武松的待遇并不差,不,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好了。

武松想不到自己为什么有此优待,他在孟州并没有什么朋友,孟州也说不上什么道德之乡,倒像是典型的穷山恶水。

他在来孟州的时候,押送他的士兵对他说,孟州的管理流放犯人的牢城有个规矩,就是新来的犯人要先打一百杀威棒,灭灭威风,知道今后在牢城要低调做人,自己的死活都要看牢城长官的脸色。

但传说中的杀威棒并未出现,武松来了三天了,每天都在单人牢房里待着也没人过问,一日三餐都有保证,甚至偶尔还能看到荤腥。

但这样的日子武松却过得无比难受,他一生最怕欠人情债,如果真有人替他走动,那还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地挨上一顿棒子省事。

他又不禁想到了哥哥,自己所欠最大的人情他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新来的?”武松听到对面的牢房犯人朝他喊了一声。

“原来你会说话。”武松冷淡地说。

他来这里已经三天了,当然注意到了对面的犯人,那是一个瘦高的汉子,大概和他差不多高,骨架很大但身体奇瘦,一身行者的服装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仿佛在竹竿上挑着晾晒。

这个行者赤脚、散发,整天呆坐着,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偶尔疯狂地摇头晃脑,但从不说话。这样对峙了三天,武松难免觉得这个人脑子不是特别清楚。

“我当然会说话,不仅会说话,还会预言。”

武松笑了笑,更加确定眼前这个人脑子确实不太清楚。

“怎么?你不信?”竹竿一样的行者不依不饶。

“不信。”武松没心情和一个疯子讲什么礼貌。

“要完。”瘦高的行者念叨。

“药丸?什么药丸?”

“我是说这个世道要完。”

“这还用你预言?”武松不屑,他是警官出身,见多了被贪官污吏、奸商恶霸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比谁都清楚这个繁华盛世的空架子之下有多少肮脏的事情。

就像西门庆这种表面行医实际上以此为幌子残忍虐杀平民妄图寻找“神药”的疯子都能有无数同谋,在被击毙之前呼风唤雨、不可一世,而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什么?!你也知道?”行者一惊,“那你也一定知道光明皇帝已经抛弃我们了,我们都完了,黑暗大君会把我们都变成怪物,吃人的怪物!”

这就完全是昏话了,武松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一定是太无聊了,竟然一本正经地和一个疯子攀谈起来。

但疯子却越说越起劲了。

“还有你,我也能看到你的命运!”行者的头从铁栏杆里拼命地往前探,“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你要死了,三天,最多三天,一剑穿心!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们都会死,都会变成怪物,永远去不了光明的国度,连光明皇帝的使者都变成了怪物!我们都是怪物……都是怪物……”

武松无奈地摇了摇头,全是疯话。他现在不怕死,倒是怕因为自己的异能,想死也死不了。

“老实点儿!”狱卒对隔壁的犯人吼了一声,然后又走到武松的牢门前。

“典狱长想见你。”

狱卒对武松说话时带着毕恭毕敬的语气,武松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像他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一样,但他有预感,他马上就要知道这一切的答案了。

武松走过一排一排监狱,发现其他的牢房里关着的犯人都沉默而呆滞,和那个疯癫的行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武松觉得有一点难以言说的违和感,因为当他望向那些犯人时,他分明感觉到他们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出这扇门你的命运就无法避免了!”武松走出牢房时,疯癫的行者突然在他身后大喊。

我的命运早就无法避免了,武松心想,自从出生开始。

2

武松在狱卒的指引下离开的牢城,一路来到孟州城里一栋颇有些气派的酒楼——鸳鸯楼。

鸳鸯楼上能够俯瞰整个孟州城的夜景,而孟州城夜晚比武松想象的热闹得多,这座不起眼的小城竟然竟呈现一片繁华景象。

离开牢城后狱卒就打开了武松的枷锁。

“给一个流放犯人开枷不合规矩吧?你不怕我跑了?”

“典狱长说你是英雄豪杰,要我务必照顾周全。”狱卒说,“反正典狱长说的准没错。”

“你们的典狱长是什么人?”

“我们典狱长叫施恩,生有金瞳,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见了就知道。”狱卒一脸崇拜。

武松也问了对面的那个疯疯癫癫的犯人。

狱卒一脸不屑地说:“又是一个被邪教徒洗坏了脑袋的。”

“邪教?”武松皱眉。

“对,江南的明教也闹到孟州来了,虽然还不成气候,但总有些被坏了脑子的教徒四处惹事,就被典狱长给关进来了。”

“那其他一声不响的犯人呢?”武松又问。

“这个嘛……”狱卒忽然压低了声音,“那些人都是因为多嘴多舌被孟州最有权势的监察官张蒙方张监给割了舌头丢在我们这里的……”

“剩下的事情你问典狱长就行了,他对孟州的事无所不知。”狱卒似乎也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留下这句话就转身下了楼。

施恩在靠窗位置的包间等他,他刚一进来,施恩就殷勤地迎了上来。

施恩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留着干练的短胡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全然没有做典狱长的人常见的那种粗鲁和霸道。当然,特殊的一点是,他确实有一对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的金瞳,就像是有滚烫的熔金在他的眼底不断流淌。

施恩显得相当随和,和武松聊的也是他当警官时的故事。

从言谈之中,武松能够感觉到,施恩对他早有了解,却小心翼翼地避免显得太过刻意。

但越是这样武松越不自在,他挡住了施恩继续东拉西扯的话头,直视着施恩的金瞳:“施先生,您是有身份的人,可能习惯多说两句场面话,但武松是粗人,不懂这些礼节,您要是有事可以直说。”

施恩的金瞳中闪过一丝尴尬,他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能够看到孟州城灯火通明的街道,到处是人间烟火气,但施恩的眼神却显现出一丝悲凉。

“你觉得孟州城怎么样?”施恩没来由地问道。

“看上去很富庶,也很有生气。”武松实话实说。

“但二十年前可不是这样,孟州城是座并不出名的小城——不然也不会作为流放犯人的牢城所在地——而且是帝都东京的‘血库’。”

施恩说道,“东京是一座超过百万人口的巨型城市,粮食当然无法做到自给自足,而是要靠周边的城市‘输血’,孟州城就是这样的一座‘血库’,孟州的农民必须将大部分的收成交给东京。”

“当然这种官方征粮是有合理补偿的,但再合理的补偿经过孟州军团的官僚层层盘剥最后到农民手里都所剩无几,每一个‘血库’的军团监察官等各级长官都是肥缺,这在帝国各地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武松点点头,作为一名前警官,他对帝国官僚机构的腐败深有体会。

“但孟州人有头脑,靠着经商发展了起来,让孟州成为山东、河北商路上的大站。”施恩指着窗外带状的繁华街市,“外面这条街市叫作快活林,有上百间商铺,是孟州的命脉所。施家从我父亲开始就为建成快活林付出了无数心血……”

武松没说话,但他知道,要进入正题了。

“但是,有人要毁了这一切。有一个绰号为‘蒋门神’的人正在逐步控制快活林,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都知道他的手段极其残忍。”

“更可怕的是,他所有的手下似乎都对他极为忠诚,我们偶尔会抓住一些,但他们宁可死也不肯透露蒋门神的半点消息,所以我们至今也无法获得有关他身份的任何线索。”

武松想起牢城里那些沉默而木讷的人,他们看着他的时候分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违和感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有人说蒋门神是个善于控制别人的明教法王,任何人只要和他讲一句话就会成为他的忠实信众;也有人说他是个天下无敌的勇士,三上泰岳与天下豪杰争锋,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还有人说他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豪商,在整个帝国官僚机构中的势力盘根错节……”

“这些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事实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逐渐吞掉了快活林我却至今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查不到,有无数人为他冲锋陷阵,但他却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一样潜伏在幕后从不露面。”

“不可能,只要存在过的,就一定会留下存在过的证据。”武松说。这句话是哥哥对他说过的。

“正是如此,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施恩严肃地说,眼底的熔金似乎都静止下来,“你是阳谷县的有名的神探,破解了无数悬案,如果有人能够找到蒋门神,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蒋门神,我就能让你恢复自由。”

施恩把一张纸条推到武松的面前,纸上写着一行字:你是下一个。

落款是蒋门神。

字迹没有任何特点,非常常见。

“能和他对抗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施恩说,“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

“那找到他之后呢?”武松反问。

施恩一愣,但不用他说武松也知道,这是你死我活的利益之争,当然不会有什么劝人向善的步骤。

“施先生找错人了。”武松冷淡地说,“您要找的神探是我哥哥,而他已经死了。”

武松站起身来就走。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孟州的百姓!”施恩说道。

但武松并没有回头,他径直走下了楼,他早已厌倦了这些以百姓为名的利益之争,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那个,直到他们互相撕咬得一定鸡毛,才知道所有人都没什么不同。

楼下,那名狱卒还兢兢业业地等在那里。

“带我回去吧,你们头儿找错人了。”武松对他说。

然而狱卒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斜后方,恐惧、震惊的情绪一瞬间蔓延到他的脸上。

武松连忙回头,顺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刚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坠落的黑色影子就是——施恩。

武松只迟疑了片刻,多年来千锤百炼的战斗素养被重新唤醒,他向楼上望去,看到一个持刀的黑衣人站在包厢已经被撞断的栏杆处向下眺望,对着武松露出冰冷如刀的笑容。

武松飞快地窜上楼梯向楼上跑去,但当他来到楼上时,持刀的杀手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栏杆处留着的一张纸条:你是下一个。

3

自从收到那张纸条开始,武松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这件事中脱身了。

三天后,孟州军团的总监察官张蒙方来到了牢城,再次把武松从牢里带了出来。

张蒙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监察官是文官而不是武官,但他有着武官的干练,站姿笔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武松对这副做派有一种莫名的厌恶。

“施恩还在重伤昏迷,我已经临时接管了牢城,并且准备继续施恩没有完成的事,就是揪出蒋门神然后把他绞死。你可以选择帮我把他找出来,或者回到老牢去放任那个在你眼皮底下把你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像杀鸡一样杀掉。”

这次武松没有拒绝,张蒙方的最后一句话刺中了他。

还有他手里那张纸条——你是下一个。

他拒绝施恩时并没有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在他心里埋了一根刺,他必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才能拔掉这根刺。

“玉兰会负责协助你,并且随时向我汇报。”张蒙方的身后,一个男装丽人走上前来。

那女人二十岁出头,一袭男装,面容棱角分明,比主流审美里的温婉美女更丽锐了些,但非常衬她的一身男装。

“女人?”武松下意识地说。

女人双眉一轩,快步上前,抬手朝武松的脸上掴来。

武松轻易地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却忽然感觉到肋骨下面一紧,一柄精巧的匕首抵在他最后一节肋骨下面。

“像你这种小瞧女人的莽夫都成了这把匕首下的冤魂。”女人笑道。

“就算像武松这样的莽夫,也不敢小瞧你这样的女人。”武松收回逼近女人脖颈右侧的左手,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关节间夹着一枚碎锋利的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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