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来事

2019-09-20 16:54:00

真事

我上初中那会,爸爸托人给舅舅某了一个还不错的差事,除了离家远,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那时舅妈家没有电脑,舅妈晚上来我家,我和妈妈舅妈哥哥一起和舅舅视频,舅舅明显胖了一圈,舅妈脸上也挂着笑,说:“吃的好了,胖了。”

我老家办喜事有个习俗,也是北方比较普遍的,办事家人会找到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帮忙”,就是一些收钱招呼之类的事情,这些帮忙的朋友不但主人要单独请客吃饭,而且会免去他的份子钱,用我们这里的话叫“随礼”。

后来,我去外地上学便很少回家了,时不时听妈妈在电话里讲亲戚家的新鲜事,也只当个乐子听,唯独说到舅舅,妈妈总会伴随着一声叹息。这些年的苦日子把一个老实人磨成了一个顽固者,即使幸运与不幸,都是对这个社会的抱怨,对命运不公的咒骂,渐渐说话变得轻易不耐烦,变得尖酸,话语从弱点变成了防御的武器。

小时候,我和表哥走的很近,总会跟在表哥身后一起玩,逐渐的和舅舅一家来往很频繁,妈妈也对这个侄子胜过其他的小辈。印象里,舅舅见到我总是一副笑脸,时不时的问我几个问题,拿出家里刚买的水果或是雪糕给我,舅舅爱喝茶,我印象里那茶涩涩里有一丝甜味,后来我自己去买的时候,才知道那一小包才值三块钱。

生活也许就是一波三折的,舅舅没听出上司的暗示提前放年假回家,职位被其他找关系进的人替了。那天晚上舅舅舅妈一起来我家,我还记得爸爸如何生气,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看着舅舅和舅妈坐在那,低着头,本身内向的舅舅更加沉默,泼辣的舅妈也抬不起眼睛。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也明白妈妈经常对我说的话,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者的愧怍。

舅舅家的生活随着各地的打工已经有所好转,整个人也温和了很多,除了那甩不掉的抱怨,变差的脾气,他还和十几年前一样,还是那个爱喝茉莉花茶的男人。

我们家过年都会有一次聚餐,餐桌上无非是各家说各家的,没人当面问舅舅的工作情况,只把话题抛在表哥身上,这时舅妈便能插上话,孩子是家里最大支撑吧。私下对舅舅的经济情况的看法更加一致,舅舅的不会说话不会办事成了教育的反例,我暗自惊恐,觉得成人的世界是那么复杂。

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妈妈让我最近别去舅舅家玩了,那一阵舅妈和舅舅日夜在家里争吵,舅舅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赌博,输了好几万,一直瞒着家里,直到舅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舅舅借了四姨的两万块钱。那时我对钱没有太明显的概念,只是好像从那之后,舅舅家从本来的亲戚嘴里的‘条件一般’变成了‘拮据’。

上一次见到舅舅还是我刚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他和妈妈长得很像,一样宽大的双眼皮,显得整个人很老实忠厚。又是一个暑假,我坐在家里正办喜事邻居家里,从人来人往的门口看见舅舅走进来,他变得更黑了,也瘦了,和我印象里样子有了变化。

我妈家亲戚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提起舅舅,舅舅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和妈妈是龙凤胎,他们两算是家里的老小,老大总会格外关注老小的生活。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就默默地坐在一边,我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听着听着,她们开始压低声音说起舅舅,即使当时周围只有我,也许是背后说别人不好的事情,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心虚吧。从我大姨的嘴里,舅舅是一个不幸的人,生活条件兄弟姊妹间最差,让大家都帮扶着点;从我三姨的嘴里,舅舅如今是他自找的;四姨和我妈来说,舅舅是嘴笨没眼力劲,太实在的老实人。

舅舅来之前,妈妈和舅妈悄悄问海全怎么还不来,人家可是让你来帮忙的,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来得晚。海全就是我舅舅。舅妈模模糊糊说不清楚,随即叹一口气,又打趣了几句,舅妈是个泼辣的女人,和舅舅的性格完全相反。

濑户奈子
濑户奈子  VIP会员 看似一个作家,其实是个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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