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又在咿咿呀呀地唱。
他即刻明白。也不再多言。
戏子的嗓音清冽干净,唱腔纯正,回眸如秋水般凄美愁情。她声声皆是悲。
情非己愿,何能负。”
“谢了少爷好意。”
她眸光流转掠过喜怒哀乐,再极少露出属于她自己的情绪。她的目光略过台下众人,却总要在他那里停留很久。
老板娘时不时望望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位少爷,眉清目秀而温润如玉,可脸上早已没了先前那抹柔和的笑容。她不禁叹口气,摇了摇头。
香雾缭绕,人声嘈杂,那位少爷却清醒干净,如星坠海。
他明白她在拒绝。他攥紧拳又问,她可对他动过情。
先前的那位戏子虽然眉目生得好看,可太过瘦削,宽大的戏袍披在身上总觉得不够那风尘味儿。唱起戏来如痴如醉,看官看得也赏心悦目,但却觉得少了情意与热忱。
红帐垂落,水雾氤氲。而见佳人一袭红衣立于漆木小桥畔。她眉目缱绻,绯影翩然,倒像红尘乱情,而了无牵挂。
他问她,何能将戏唱得如此悲情。
那一瞬,他总觉心底的某一处空了下来,说不上有多难过,似乎只有叹息与缺憾。
只记得那天曲终,他带她去往一处安静的房间,唤人上茶后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他恳请老板娘让他见一见这位戏子。老板娘同意了。
那人的嗓音和她很像。
她许是痴迷于他眼里的干净,许是在他身上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气息,又或者那日一见后便对他生了好奇。终究说不清为何,只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倒也有人注意到,台上的戏子身材丰盈了些,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也更满了些。于是台下寥寥无几的看官们窃窃私语着,“比之前的好多喽!”
空气中未散潮意,蓬勃的水汽笼罩而平添烦倦。她眉目平静地望着远方,微侧过来的湿漉漉的眸中不改悲色。他在望着她。
可却没有她眼里的清冽澈然。
少爷喜欢听她的戏。每次她一上台,将宽袖一摆,或而高亢或而婉转的戏腔出喉,不知不觉他便会露出笑容。
老板娘收回目光,想起戏子曾经的话。
他没再去过云生楼。
他生于商贾世家,家族内处处精心算计。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生来不喜这些勾心斗角。那天他路过云生楼时无意间听见那咿咿呀呀的嗓音,便心生好奇,进去寻了个位子坐下细细听了起来。
那之后戏子再未出现在他眼前。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说云生楼新来了位戏子,便时常去听听。
“戏子唱戏,不爱人。
对此,老板娘赔笑着道:“哎,她那冷清的性子——”
可怎么能。
他眼中只有她。是敬,是慰,而不怜。
「完」
少爷喜欢看戏。
也没了下文。
她低着眸子,头垂得很低。
云生楼近些天冷清了几分。
他不知那是不是泪。
她轻声答,为家,为国。
一曲终。
她一怔,随即笑道,“少爷可知,戏子唱戏,不爱人。”
他听着,脸上再也生不出笑容。眼眶发红,只觉得有什么模糊了双眼。
即使台下人再多,她也总能一眼望见他。因为他的目不转睛的认真的目光,因为他眉眼间的清澈干净,因为他永远热诚向她的内心。
他问老板娘她的去处,老板娘只说,她走了,到别的地方唱戏去了。可究竟去了哪儿,老板娘始终闭口不言。
他方知他们之间的距离。
台上人兜兜转转,唱得动情。宽大的袖摆晃晃荡荡却终有归处。画了戏妆的脸上看不清最初的神色,可隐隐之间望见水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