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许诗曼是个很偶然的机会。
那天食堂人似乎异常得多,与我同行的迢迢只顾说笑,一个转身竟将西红柿蛋汤泼在一件素白的旗袍上。迢迢吓得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旗袍的主人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无事,脏了就扔。”
我盯着远去的白色背影发呆。
后来去学校礼堂练钢琴,才发现首席小提琴手就是许诗曼。穿着一件红旗跑,绣的是喜鹊登梅。那红是极红的,衬得她皮肤白皙如一块无瑕的羊脂玉。
发现自己被人如此放肆地盯着,许诗曼只是眯眼看了看我,继续低头不紧不慢的整理琴谱。我忙走过去,站至她跟前。她没有抬起头来看我。
犹豫了半天,我开口:“那天迢迢不小心将汤洒在你的旗袍上。”
“是。”
“她不是故意的,请别太在意。”
她抬脸与我对视。半晌,她挑了挑眉:“我当时说了无妨。”
“能不能……请你吃饭?算作补偿。”
她起身,讲一沓琴谱放在桌上。我抿了抿唇,见她并无反应,准备离开。突然她说:“好。”
我只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又开口:“明日傍晚六时,我等你。”说着转身离开。空旷的礼堂里,她的高跟鞋踏得地面笃笃的响,一如我幼时迷恋的母亲穿高跟鞋踩出的声音那般自信优雅。
回过神来,我低头看那琴谱。
是《梁祝》。
回到寝室,我将发绳解下,把头发散开。我试着将思维放空,可许诗曼不允许我这样做。
“我等你。”
我一下子坐起来,她要在哪里等我?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五点四十五分了,我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暗自着急。放学铃早已响过,教室外走廊上人群熙攘嘈杂。我托着下巴,数着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
“今天就先到这里。”
我快速收好笔盒,讲课本与作业胡乱地往书包里一塞。无视迢迢诧异的眼神,我决定先去礼堂看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了。许诗曼,许诗曼会在哪里等我?
我冲出教室,瞧见许诗曼就倚在门边,着一件镶金边的粉色旗袍,衬得她面若桃花。她兀自抱着藕臂,看见我,脸上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宋竹。我听过你,上次年级第一。今天听课不怎么认真嘛。”
我看着班门口贴着的花名册耸了耸肩。我讨厌谈起成绩时别人真诚或做作的一脸羡慕的神情。
好在许诗曼并未再谈起成绩。“去吃饭吧?”她说。我点点头。
不知跟着她走了多久。绕过繁华的梧桐街,七拐八弯地在小巷子里穿梭,我只是下意识地追随着那双黑色细跟高跟鞋。它的主人不慌不忙地走着,每个步子都准确而沉稳,没有踩疼任何一块青石板。
许诗曼在一家茶楼前停了步子。在这样现代化的城市里竟还藏着这么质朴幽雅的茶楼,我有点好奇起许诗曼来,她的旗袍与气质与茶楼完美地融为一体,只有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两个艾蒿团子。”
许诗曼的话打断了我的浮想联翩。一双纤纤素手轻巧而优雅地拿起茶壶,沏了两杯茉莉花茶。许诗曼示意我拿一杯,她自己则执起另一杯,慢慢品起来。
不久,艾蒿团子端上来了。我实在是有些饿了,也不顾烫手,拿了一个就咬了一口。糯糯的墨绿色团子,唇齿满香。
许诗曼只挑了挑眉,也拿过她的那个团子,却并不急着吃,只将它放在小瓷盘里;接着又啜了一口茶,问我:“你一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