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子就这样过着,乡里也没传出什么不平安的事,直到初秋来临,这份宁静又被打破了。温茂时不时的私下调戏我,我本来不打算再对谁下手,直到那件事完全激怒了我。
“队长,我的工分应该没那么少,这个月我都出勤了。”我看着书本上记得工分气不打一处来,李亚凤和几个小姑娘时常偷懒乘凉,都比我的高,“队长,你这个数字怕是有问题。”
“是吗?你在一旁等一下。”温茂严肃的说道,开始处理其他的人的事务,我知道,他估计又想占我的便宜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温茂,他走到我的身边,手搭在我的肩上:“你告诉俺,哪里有问题?”
我忍着想杀他的心,逻辑清晰的解释着自己该得的工分数,可明显,我费尽口舌解释一通,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完全没有听我的话,鼻子往我身上蹭。
我最终叹了口气:“队长对我这样动手动脚,就不怕老婆孩子知道吗?”
“你不说俺不说,谁会知道?工分有什么,只要你愿意,你想要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
“队长,我一个灾星妖怪,队长不害怕?”
“有你这么漂亮的妖怪,就算被吃了俺也愿意。”
“是吗?”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双手主动圈住他的肩,诱惑的说道,“那明晚,后山十点见。”
他挑了我的嘴唇亲了下来:“你这个小贱货,这么会玩。”
2
回到家,我洗了一遍又一遍的唇,水中印出狰狞的自己。
见色起意,为色而死大体不过如此,温邵兄弟的死亡没有给温茂带来恐惧。深山老林,月黑风高真是杀人的绝佳环境,自己为昕儿送上门的食物我又怎会拒绝。
我看着鬼鬼祟祟在那里喊着我的名字的温邵,露出鄙夷之色,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昕儿感受到我对那个男人的厌恶情绪,在我的怀里暴动不已,我拍拍昕儿的背,安抚他:“好好吃一顿吧。”
说完,昕儿从我的怀里飞冲出去。
时隔一个月,村里又死人了,终于引起了乡里的注意,派了一些人来调差,搜山打野兽,可最终皆一无所获。
那日下工,李亚凤挡在我的面前:“俺看见了,那天你和队长在房子里暧昧不清,第二天他就死了,一定是你杀的,还有温邵,武哥。”提起温武她悲伤的哭了起来。
我真的想为她对温武的“痴情”喝彩:“你说他说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你看见我杀人的现场了?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用什么杀的?”
我连连反问,李亚凤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俺没证据,但俺知道你施了妖法,俺一定会武哥报仇的,你等着。”说完,便转身跑了。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李亚凤的话,我不觉得她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最后,才知道,真正是低估了她。
3
我在地下室逗着昕儿,昕儿小粽子一般欢乐的跑来跑去,因为非人的原因,速度相当敏捷,我完全抓不到他,倒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我倒在床上休息,昕儿爬到我的身上趴着,轻轻地扯着头发。
突然,我听见院子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和李亚凤、温武的母亲大叫的声音:“林涵芙,你给我出来。”他们在主屋搜寻我,我听到了霹雳吧啦乱翻东西的声音,我摇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劫呢。
我把昕儿放下,交代道:“昕儿乖,妈妈出去一下,你待在这里不许发出声音,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妈妈的指令,不许出去。”
“妈妈。”他甜甜的笑着抚摸我的脸算是同意了。
我从柴房出来,不仅有李亚凤和温武的母亲,院子里一大堆人或打着电筒或手持火把,我已经对这样找我麻烦的盛大场面司空见惯了。众人看我从柴房出来,以为我在柴房干活,不疑有他。
“这么大晚上的,各位叔叔婶婶好兴致,大驾光临,深夜拜访,涵芙当真感激涕零。”我说话说的阴阳怪气,众人纷纷低下头。
“哪里哪里。”
“哎呀,妹子还没睡啊?那么晚了。”
我看着这些虚以为蛇的人,淡笑道:“婶婶不也还没睡,那么晚了。”被我怼的婶婶尴尬不已。
4
李亚凤冲了过来:“少和她废话,林涵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没有回话,看戏一般看着她。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说道:“大仙,你快来看看,就是她。”说完,指向我。
我心里好笑,这是请了一个神婆来收拾我啊!
温武的母亲搀着那神婆走了出来,哭着说道:“大仙,你得为俺做主啊,收了这个妖孽。”
那神婆衣服朴素简陋,背深深地驼了下去,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这我。
那眼神似乎有一种穿透力,看得我不自在,但我依旧镇定无比。
“姑娘,身上好大一股鬼气。”神婆浑浊的声音说道。
底下立刻发出议论纷纷的声音。
“婶婶,我吗?涵芙不知道婶婶说得是什么鬼气?”我客气的指着自己再次确认道。
“这就要问姑娘你自己了。”
“我从来不信鬼神,婶婶莫要乱说。”我笑容晏晏。
“林涵芙,你死到临头了还要狡辩。”李亚凤恶狠狠看着我。
我已经受够了一切,受够了这里的人,我转头带着寒冷的眼神瞪向李亚凤,她被我的眼神所摄,吓得闭了嘴。
神婆气定神闲的说道:“姑娘年二十六,阳城人士,家中无兄弟姊妹,父母林琪歆,死时,48岁,母亲方月玲,死时45岁,有个姑姑。”
“这些有何难,随便查查便知道。”
“姑娘,十八岁那年你做了个手术,腹部有一个伤疤,你的母亲在那个位置亲自为你刺了一朵荷花。”神婆指着我腹部的说道。
5
我内心大惊不已,但却依旧压下所有负面情绪,这是一场战争,心理战,无论她是怎么知道的,我都不能自乱阵脚。
“林涵芙,你有胆把衣服拉起来给大伙儿看看大仙说得可对。”李亚凤胆子又肥了起来。
“婶婶说得不错,我腹部确实有个荷花刺身。”我拍拍手称赞道,“看来是我唐突婶婶了,婶婶好本事,这个世间果真无奇不有。”
我说这话时是真心实意的赞扬的。
我爽快的承认了,众人对神婆更加佩服的。
“唉,姑娘,这世界有太多不公平,姑娘何不放下怨念。”神婆叹了口气说道。
“怨念?婶婶说错了,涵芙从未有过怨念,世间待我不公,涵芙也从未讨厌过世间,涵芙有得只是执念而已。”
听了我这话,她惋惜的说道:“姑娘本应幸福单纯一生,姑娘生不逢时。”
我没在回话,所有人看着我和神婆的你来我往,只觉得高深莫测。
温武的母亲哭到:“大仙,是不是她杀了俺的邵儿和武儿?大仙,替我做主。”说着便给神婆跪下。
温茂的媳妇拉着儿子也跪下来,指着我说道:“大仙替俺男人做主,这个贱货勾引俺男人。”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神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把米撒在地上,嘴里像唱歌一样念着一些不知其意的咒语。
我曾听乡里人提过,这是问米,流行民间的一种请鬼方式。
没一会儿,地上的米居然跳动起来,诡异至极,神婆突然停止念咒,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再一张口,已然是温武的声音。
所有人看着这一切,被吓了一跳,惊恐害怕而又好奇信服。
我在心里暗暗做了最糟糕的准备。
神婆那张带着温武的声音的嘴说出来的话有一种阴森,才是初秋,已经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娘,替俺报仇,俺死的好惨。”
温武的娘在一阵害怕后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大哭起来,她跑过去拉住神婆:“儿啊,你告诉娘,是谁杀了你?娘一定替你报仇。”
“它在这里,它就在这里。”
“谁?谁?”温武的母亲凄惨的哭着问道。
被温武附身的神婆缓缓抬起手,众人屏住呼吸,包括我,我慢慢的握紧拳头。
6
正在这关键时刻,神婆突然发出一阵恐惧的惊叫:“啊·······。”
吓得在场的人纷纷后退,那声惊叫苍老嘶哑,不是阴森雄厚的男声,是神婆自己本身的声音。
那神婆想要抬起手想要指向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却又被神婆自身的惊恐意识压了下去。
神婆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捂住头,惊恐交加的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四下的人被吓得自动让开一条路。
看着神婆离开,我松开手,放下心来。
李亚凤和温武的母亲看着发生的一切,还没反应过来,李亚凤第一个回神:“大仙,大仙······”边喊边追了出去。
这场闹剧突然乌龙结束,我站着看着众人,不说一句话,大概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纷纷散去。
温武的娘和温茂的媳妇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淬了一口口水才离开。
我关上大门,走进柴房,刚打开地下室的入口,昕儿从下面扑进我的怀里,小小的人儿差点把我扑倒。
昕儿在我怀里“咯咯”直笑,把我的所有不开心都一扫而空,脸上瞬间被笑容代替。
昕儿揪着我的头发,一双红色的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天真的说道:“杀。”
我不知道他说杀谁。
“杀,欺负,妈妈,杀。”
我回想刚才的事,应该是昕儿动了手脚。我紧紧抱着昕儿,尽管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是我的昕儿会保护我了。
7
漆黑的夜晚,泥土石头的小道上,一个老妇人惊恐的逃亡似的跌跌撞撞的奔跑着,好像有什么在追她。
两边是田地,月亮高高的照着,我抱着昕儿就这样气定神闲的跟在神婆的后面,她已经逃了一路了,果然人老了,逃跑也变得迟钝笨拙。摔倒那么多次,身上的衣服被刮破,有的地方甚至破皮流血了,可是她依然不服老,还是要爬起来,还是要跑,还是要逃。
昕儿在我的怀里玩弄着我的头发,发出“咯咯”笑声,一听到昕儿的笑声,神婆原本不想挣扎的身体突然被吓得又充满力量,复又爬起来,我不明白,昕儿的笑声明明那么可爱,怎么在她耳里就成了催命的符咒?
“婶婶,你跑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我好心的提醒她。
可是她完全不顾我的好意,还是要逃,我有点生气了,昕儿感受到我的生气,跳了出去,一瞬间趴在了神婆的前方,张开嘴,尖牙冒了出来,龇着牙像个小萌兽一样挡在神婆的前方。
神婆被吓得往后退,看着前方的昕儿,她转过身爬到我的脚下:“夫人,饶了我吧,我法力微弱,饶了我吧。”神婆脸上都是泥土,一个老人这样,倒让我觉得自己在欺负她。
我蹲下去,抱着手:“婶婶,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要逃?”
神婆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是是是,不逃了,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