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陌生人

2019-01-20 12:05:20

世情

浓烈的酒浇不透我孤独的身影,激情的热舞唤不起我落幕前的跳跃,目光越过彩灯,飞向天空。

“该死的!”我把瓶子丢在地上,它滴溜溜在地上打着转,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回了,心安,就不麻烦您了。”她紧走几步拉开和我的距离。

女儿怯怯的看着我,半晌才道,“爸爸,你瘦了!”

这是今天几次叫该死的了?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能又倒出几片药继续吃了下去,吃完才呼了口气,终于不再那么痛了。

“有事吗?”对方的声音明显变得不耐烦起来。

是啊,我跟她见了才两次面,为什么要请她吃饭?可是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迟疑了下还是说道,“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求你陪我一下好了。我很孤独,想要找一个说话的人。”

原来妻子什么都知道,这个傻女人雇了一个人跟着我,我有什么情况她都了如指掌。这次我在街上晕倒,也是他第一时间将我送到了医院。而她自己则装做坚强的样子带着女儿,因为她知道我会时不时回家看看,她想让我知道她好好的,让我不为她们母子担心。

我找不到答案,也没法再去找答案,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周围是死气沉沉的、刺目的白。

“小雅吗?”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除了她我不知道还能打给谁。

“我听,我每天要吃两大碗饭。”女儿肯定的点点头,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妈妈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会回来,可是你怎么一直都不回来。我想你了……”

“爸爸,不要走……”我听到身后传来女儿的哭叫声,妻子压抑的泣声。

“我送你吧?别害怕,不会用强的,没情调。”我坏坏的笑了下。

我在妻子的帮助下,还是去见了她一面,一如当初。那天我跟她说了很多那些年的事,那些年的她,那些年的冲动和无知。但,是她也不是她。

“我生气!”她看着我,眼角有残余的泪痕,“但是我更怕你有遗憾!”

“力,既然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求求你有空常回来看看,宝宝还小他需要爸爸!”

一个穿浅色衣服的女孩蹲在灯红酒绿街的角落,半天不见起身。

“力,我帮你约了小雅,明天你去见她吧。”妻子摸着我的头,那里的头发都掉光了。

后来小雅不在接我的电话,我只好发信息给她:“做我女朋友好吗?”

“力,你好点了吗?”娇妻坐在床前,手里拿着中药,背后是躲躲藏藏的女儿。“来,喝一口。”

可你们知道吗?我不想你们看到我躺在病床上日子,我不想你们看到我痛苦的惨叫。走出门口那一刻,我泪水从脸上流下,淹没了我的眼我的心,我不敢回头,我怕你们看到我的哭泣,我怕我会忍不住留下来。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上的车,我也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多的水份,好像三江四海从心里流过,徒留一地感伤。

我最初离的地方,是我最后的归宿,但最终还是陌生人。只不过我在她们生命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我把我的爱从妻子跟女儿身上带走,她们的日子还将继续。我,最终只能在天上注视着她们。

我哆嗦着手点亮一支烟,青色的烟雾在眼前枭绕,红红的星火在眼前闪烁。但这一切带不来一丝的温度,我将眼光扫向窗外,那里霓虹灯闪烁,隐约还有音乐声不屈不饶地传到我耳中。

“我只是表达我的意愿,同不同意随你。”。

泪水从脸上不知不觉的流下,我不想死,我害怕死,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遗憾吗?这人生中的遗憾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却如年轮一去不还,有时候你可以想办法弥补,但更多的时候你无能为力。

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舒心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等结束时我已经脚步不稳。她贴心的扶着我,我指了下我的车,“我的车就在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但这一切跟我有关吗?我还有多少时间看到这美景?自从收到那一张检验报告,我的一生已经走到头了,这一切不再与我有关。

她没再理我,我也知趣的沉默了,风吹着冷空气,刮在脸上有种刀削的寒。

圣诞夜,我实在没地方去,于是答应了一个朋友的邀请,去了一家公司圣诞假面晚会。晚会的现场乏味无比,但在人群里一眼发现了小雅的身影。虽然她也戴着面具,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我眼一酸,强忍住要掉下的眼泪,“是啊,宝宝也瘦了,你听妈妈的话吗?”

“都不太满意,想和你行吗?”我静静的盯着她。

我举起酒瓶,冲喉的酒精在嘴里发酵,又从喉咙里流到胃里。但我却觉得得全身冰冷,没有一点温度。一瓶酒喝完,我又拿起一瓶,但这次等半天也只有一滴。

对方的声音清澈宁静,像是给了我无限的力量。“是我,我叫李力,上次在婚介所见过一次。”

end

听了她的话,我沉默了,是啊,我何偿不知道。所以到现在也没成一个,似乎她也感觉是不是自己也过份了,收起了笑容。

外面夜色很凉,火树银花的街景,三三两两笑着走过的情侣。但对我来说却寒冷无比,脚步一个踉跄下我就势坐在一辆车的车头,“别害怕,我不会吃人,想要听个故事吗?”

人生中有很多相遇,有些人走到了一起经历过风雨,而更多人擦肩而过。但不管是哪种人,最后都是陌生人,只是你熟悉或不熟悉。

“我不是你!”她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养病,以现在的医学说不定能救,最差也可以延长生命。”

“你是……”

我摇了摇头,她笑着把碗放在床头,一把拉过女儿,“来,叫爸爸,你不是说一直想见见他吗?”

我强忍着要流出的泪水,将她顶在车上,头慢慢靠近她。微润的红唇近在眼前,可我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憎恶。我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要继续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吗?我停住了我的动作,认真的看着她,“真香,很久都没有这样激动的感觉了,想不想和我回家呀?”

我没有犹豫也没有停留,在那纸离婚协议上签下我的名字后转离去。

“想要吹风吗?我陪你。”我不等她反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好,能请你跳个舞吗?”我压低了嗓子,她一时猜不透我是谁,只是靠在墙边摇摇头。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呀?”我想像着她的样子,突然想戏弄一下她。

人来人往的街道,有匆匆赶路的行人,有漫步的老年人,有依依不舍的情侣。但这一切与我无关,我独自行走在街头,倍觉孤独。突然我想起了那个女孩,翻出她的号码几次想拔出去又犹豫了。

我坐在窗前吸着烟,看着窗外的人群,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跟她说话。

手机一如即往的安静,我思绪却越飘越远。

“对不起,今天我没空。”她很干脆的回道。

我清了清嗓子,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自顾自说起了自己的事。从创业到发家,从新婚到相濡以沫,从意气奋发到了查出癌症晚期,再到心灰意冷自爆自弃。

越过人群,越过纷乱的世界,我看到了宝宝的期待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在指责我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再抱抱她。

身体的折磨、医生的叮嘱、刀具的锋利、药物的苦涩,都被我当成了云烟。唯有梦里常出现的人儿,我怎么也无法放得下。

“爸爸,以后你会回来看我吗?”五岁的女儿眼里满是哀求的眼神,娇妻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我笑了,“和婚介所花钱买的。”

对方迟疑了会,“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一会,她出现在门口,我站了起来嘴角扯了个笑容冲她挥了下手,“这里!”

“想请你吃顿饭,顺便聊聊天。”

娇妻乖儿,用不完的家产,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最终我只能在这角落静等死神来临。

她冲我笑了下,笑容很温暖。我一愣,也回了个笑容,顺便帮她拉开了凳子。

“是我,当我发现我只剩几个月生命的时候,我只想多拿下几个女人。”我放肆的笑着,笑出了眼泪。

腹部传来的阵痛提醒我的折磨还没完,我冲到桌子前拿出药片吃了下去,但是疼痛依旧难忍。“该死的,药效越来越差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我病重入院,我记得那天吹起了春风,天空也是很纯净的蓝,片片白云像是仙子一般俯瞰众生。开得早的花已露出了它娇艳的芳颜,倔强的树芽从枝条上抽出了它第一片叶子。在这人充满希望的春天,我一个人漫步在街头,花草树木在春的气息里轮回,人是否也一样?

我想要追出去,但想到我有限的生命,我收回了脚步,目送她的背景消失在人海的尽头。

她愣了下,还是扶着我走向车边。那是多久前了?也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在我应酬完的时候扶着我,嘴里念叨着,“下次少喝点啊,再说公司这么大了,也不能老让你自己出马。适当放权给下面的人,多回家陪陪孩子。”

等我再次看到她时,她正在一家婚姻介绍所跟老板吵着架。看到她气鼓鼓的走了后,我走进了婚介所,花了点钱打听到了我想要的资料,并拜托介绍所帮我约了个时间。

“又是个可怜人!”我迈着踉跄的脚步走到她的侧面,却看到她正喂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狗吃着面包。娇柔的侧面在灯光的照耀下竟有些圣洁的味道,我紧走几步,这次看清了她的面容。算不上多漂亮,但浓眉大眼,显得很亲切。

“你行行好吧,都快走了,还到处留情,小心到了地府,下十八层地狱!”

我苦笑了下,挥手跟她告别。接下来的日子,我跟她保持一定的联系,但大数时候她都不会回。

“妈妈!”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女儿欢呼着扑到妻子的怀里,许久不见,妻子有点消瘦,苍白的脸上多了些坚毅。

沉默了片刻,她看着我,“故事讲完了,我要走了,太冷了。”

那边沉默了会,“时间地点说一下。”

眼光扫过桌子上放着的手机,我拿起来,犹豫了半天用颤抖的手输了几个字,“我想你了!”

“你们好吗?”我不敢去打搅,我不敢面对你们,我只能躲在远远的角落看着你们。当宝宝跌倒,当宝宝哭泣,当你一手提着菜一手抱着娃,我多想笑着上前,可是我不敢。我只能一口酒一口泪,细细品味这酒的苦涩。

见面那天,她约在婚介所,为了用最好的状态见到她,我好好打扮了下,试图掩饰我有点憔悴的脸。见到她的时候,她比我想像的还要动人,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青春年华,那一抹目光在探寻、在回味。但我的目光似乎让她不悦,勉强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李力,是你?”不出意外她认出了我。

然后我不等她回答就放肆的笑起来。她气愤的指着我,轻轻一推,我就势倒在了地上。我继续大声的笑着,几许悲伤几许无奈,此刻只有自己知道。

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很像那个读书时我的前桌,我暗恋了三年的那个女孩。我想上前搭讪,她起身看了我一眼,快步走了。

“挺奇怪的,你那么认真的生活,有什么好?糊涂一点不好吗?”我问她。

我无力的抬起头看着她,“为什么,你不生气吗?”

“你没救了,我鄙视你。”她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接着问我,“几个了?”

但很多时候她并不回我的信息,在我的死缠烂下,她终于加了我微信,在每个孤独的夜里,一个消息暖了我的心。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突然去了,她会想我吗?但更多的是娇妻、佳儿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回荡。

“我们都不算认识,我为什么要去和你吃饭。”

“力,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婚,是我做得不好,我一定改好不好?你想要个儿子,我再生我再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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