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要在平安夜

2018-11-21 20:10:46 作者:和小光

多伦多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十一月,已经不时飘雪。

余墨墨昨晚赶作业睡得晚。一睁眼,已是早上十点。她急得一个骨碌滚下床,来不及梳洗,赶紧开电脑。

视频接通,屏幕上一个阳光俊朗的大男孩暖暖地冲余墨墨笑道:“小傻猪,晚上好。”

余墨墨也暖暖地笑了,“大傻猪,早上好。”

那是余墨墨相恋五年多的男朋友,张霄。

1

余墨墨和张霄是高中同学。

高一第一次年级月考,余墨墨考了年级第一,张霄是年级第二。张霄在男生宿舍放话,绝不会让一个女生第二次爬到他头上。

第二次月考,余墨墨还是第一,张霄第二。男生们起哄:“张霄你第二次被同一个女生爬头了。”张霄不说话。

第三次月考,又是余墨墨第一,张霄第二。男生们又起哄,张霄邪魅一笑道:“我的女人,爬我头怎么了?小爷我乐意。”

接着,张霄对余墨墨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追求。每天早起去饭堂排队买好早餐放在余墨墨桌上,每晚下晚自习冲去饭堂抢为数不多的宵夜鸡腿给余墨墨,体育课后余墨墨抽屉里必出现冰可乐,每周家长开放日家里送来的糖水甜品尽数孝敬了余墨墨和余墨墨的室友们……

直接后果是余墨墨在暖心美食的攻势下,很快缴械投降、投入张霄怀抱,间接后果是余墨墨一学期胖了十斤。

余墨墨为体重的增长生闷气,张霄又是邪魅一笑道:“我的女人,胖点怎么了?手感好。”气得余墨墨追着他从A栋教学楼打到E栋教学楼。

俩人糖黏豆似的从高一好到高二,再好到高三。中间不是没有风波,老师苦口劝说、家长棒打鸳鸯什么的。但是俩人成绩好呀,一直稳稳当当地好。老师家长见说不通,反正不影响成绩,后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按原计划,俩人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谁知这坑爹大学把这两个专业安排在不同校区,张霄在市中心,余墨墨在市郊,搭公交来回得三个多小时,不亚于异地恋。

没关系,你来看看我,我去探探你,甜甜蜜蜜过了大一大二。

余墨墨的专业是2+2课程,大三开始在国外合作院校念。

异国恋拉开序幕。

2

这边厢余墨墨还在视频里磨磨唧唧撒娇拖时间,“不嘛,你再给我唱个歌。”

“小傻猪,我们这儿马上要熄灯啦,室友都睡了。你在资本主义世界的大学里乐不思蜀,可别忘了我们社会主义世界的大学可是有宵禁的。”张霄一脸宠溺,对着摄像头比划着抚摸余墨墨的脸颊,送了个飞吻。

“好吧,大傻猪晚安。”

“小傻猪去上课吧。”

关上电脑,余墨墨还是满脸的花痴表情,余光瞟见室友赵青青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咋了?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们秀恩爱。”

“他们宿舍几点熄灯?”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半。”

“我们昨晚刚转冬令时,也就是跟北京的时差变成十三小时。目前我们是早上十点半,那么北京时间就是晚上十一点半。他们宿舍,不应该在一个小时前就熄灯了吗?”

余墨墨僵住了。

赵青青表情凝重,“我猜他不在宿舍,你仔细问问?”

没法问,对方已下线。

赵青青递给余墨墨一杯温水,“不在宿舍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喝口水,明天再问。”

不在宿舍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余墨墨后知后觉,刚才张霄的视频背景,好像是酒店的床,Kingsize(特大尺寸)双人大床,还隐约听见了水声,她以为是张霄的室友们在洗漱。

这可能是大事。

3

要是谁说张霄会出轨,余墨墨绝对会回赠那人一个白眼加一句“有病”。

那可是张霄,余墨墨的张霄。

高二,一个闷热夏夜的晚自习,张霄失踪了两节课。再度出现却是被学校保安扭送到德育处门口。这家伙伪造班主任签名,弄了张假条大摇大摆旷课出学校;可惜,回来的时候恰好在校门口遇上班主任,被识破了。年级尖子生公然违纪,在德育处门口罚站,引来无数围观群众。他倒好,镇定自若如站在镁光灯下的明星,就差跟粉丝握手了。

晚自习放学,余墨墨去接“刑满释放”的张霄。张霄邀功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大块巧克力,“呐,你上午馋的榛子巧克力,我跑到市区商场才找到呢。”

夏天,巧克力被他贴身装着,都融化了。

高考前夕,余墨墨十八岁生日,张霄联合全班同学送她一个环校解谜游戏。从早自习开始,余墨墨解密码、做任务、找线索,每个课间都在校园里四处跑,终于在中午放学前,从图书馆的寄存箱里找到了她的生日礼物。

一个包了十八层的纸盒,每一层都是一封信,是张霄写给一岁到十八岁的余墨墨的信。纸盒最里面,是一只银戒指,贴着一张纸条——

余墨墨,你这辈子都被我包下了。我来照顾你,从十八岁到八十岁。——张霄

4

但是现在,余墨墨的张霄对余墨墨撒谎了。

她一整天都心绪不宁,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浑浑噩噩回宿舍,胡乱煮了点意粉吃,早早躺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很久才迷迷糊糊睡下。一整晚都似睡非睡,梦里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挣扎着挣扎着,天就亮了。

多伦多早上九点,北京时间晚上十点。

视频里,张霄笑得那样暖,“小傻猪,又熬夜了?脸色这么差。”

他坐在宿舍书桌前,背景是男生宿舍胡乱挂着背心大裤衩的架子床。

余墨墨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电脑卡啦?小傻猪?别吓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张霄满眼担心。

这么关心自己的张霄,会骗自己?

余墨墨咽了咽唾沫,润润干哑的喉咙,“昨晚,你真的在宿舍吗?”

张霄吃了一惊,眉毛不自觉地抽了抽,很快恢复常态,“在的呀。”

余墨墨“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好像这样就能狠狠地把张霄和他的谎言关在里面。

5

余墨墨想了很久,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想起高三寒假给张霄织围巾。

她手笨,织了拆拆了织,一条围巾从寒假开始织到寒假结束,织到冬天结束春暖花开,才勉强有个围巾的形状出来。扭扭捏捏送给张霄,张霄哈哈大笑说真丑,恼得她掉头就跑。张霄一边说丑,一边在南方的阳春三月天里坚持戴着这条怪模怪样的围巾,结果焐出一脖子痱子。

她想起大一那年,张霄突发阑尾炎。

从校医院到市医院,张霄躺在救护车担架上,她一路陪着一路哭,生怕张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宁可病的是自己。做完手术,麻药过去,张霄疼得直哼哼,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哄张霄,轻轻摸他手分散张霄的注意力。陪床的两天,她两天两夜没合过眼。打吊针的时候,她不小心打了个瞌睡,惊醒时针水已经打完了,针管回血,她心疼地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她想起大二那年,第一次带张霄回家见爸妈。

爸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张霄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爸爸从厨房拿出一瓶酒,她生怕爸爸灌张霄,跳将起来就是一声大喝:“放回去!不许灌他酒!”大家一愣,拍桌狂笑。那哪是酒啊,爸爸觉得菜有点淡,拿瓶酱油来调味,被护夫心切的余墨墨情急之下错认成了酒。

她想起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但是,她真的想不出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6

余墨墨的手机振个不停,全是张霄发来的信息——

“宝贝,你听我解释!”

“昨晚跟社团的人聚会晚了,宿舍关门了,只好在外面酒店将就一晚。我就是怕你多想,才没跟你说实话。”

“宝宝,你理我好不好?”

“老婆,我错了,我不老实,我自己罚跪键盘了。”

“宝宝,我就犯这么一次错,看在我向来表现良好的份上,原谅我嘛!”

“老婆大人……”

余墨墨没空看信息,她正盯着眼前的报告出神。

托万能的某宝的福,余墨墨用张霄身份证号查了酒店开房记录。长长的一份记录,时间从去年——他们的大二——开始,刚开始是一两个月一次,后来变成每个月一两次。自余墨墨出国一来,几乎是每周一两次。

怪不得张霄越来越少去余墨墨的校区找余墨墨,怪不得有时余墨墨去张霄校区找不到张霄。

不是社团太忙,不是出去做家教,不是学业繁重,不是被教授强迫在周末去实验室打杂。

只是当时的余墨墨,从未生疑。

7

多伦多时间冬令时下午四点,北京时间凌晨五点。

勉力支撑着上了半天课,余墨墨实在头疼得厉害,告假回了宿舍。回到宿舍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靠窗坐着发愣。

愣了很久,余墨墨打开微信,又退了出来。

呆了一会儿,她又打开微信,点开张霄头像。

头像上,张霄笑得那么开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改用单人头像的?不记得。而余墨墨的头像,还是大一开学报到时两人的合照,俩人都笑得傻乎乎。

无意识地滑进张霄朋友圈,一片空白——“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爱发朋友圈了?

余墨墨觉得口干,觉得喉咙冒烟,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忽然想起他有个废弃很久的微博。高中时候两人都在用微博,后来有了微信,他们转战微信,微博就废弃了。

余墨墨像落水的人看见救生圈一样,赶紧把那个微博号搜出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重新启用微博了?

似乎也用得不多,一个星期一两条。图片要么是自拍,要么是出去玩的风景照,很正常。只是配字有点怪,比如自拍配字“这里有只单身狗,谁来领养”,又比如风景照配字“良辰美景独自赏,谁与我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他有个女友叫余墨墨?

窗外,天已经黑透,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飘下。

余墨墨觉得那些雪花都落在自己身上了,冷得很。

8

大二寒假,张霄因为学校社团有事,没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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