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边触不到的光

2018-11-21 20:11:51 作者:苏起云

1.楚天光,我是在桂花树下遇到你的

天大亮的时候,辛雅在阳台晒太阳,她的电脑放在茶桌上,没有合上的文档里写着一句话,“那个叫天光的少年,他站在桂花树下,抬头看着他喜欢的姑娘。”

辛雅已经卡文好几天了,天光就一直站在桂花树下。很多读者给辛雅留言问她接下来的剧情,她都不闻不问,她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的天光。

“楚天光,我是在桂花树下遇到你的。”辛雅对着金色的阳光自言自语。

辛雅决定出去走走,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这个城市里寻找楚天光的身影,很多人都说二十几岁的她依旧像个高中生,她不管,她乐此不疲地穿着白色连衣裙,一年四季都是。

街道两旁都种满桂花树,花香很浓郁。彼时是秋天,它们落了一地,辛雅在一棵桂花树下停住,她蹲下去看那些小花。

有一个穿白衣的男子从对面的桂花树下走过,秋风乍起,把对面的花香吹过来,吹到辛雅的面前。

“楚天光。”辛雅站起来,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离她越来越远,她相信那是她的楚天光。

这个城市迎来第二场秋雨的时候,辛雅更新了。

故事里,天光依旧守护着他喜欢的姑娘,只是他不再是站在树下,他走进了她的世界。

雨依旧在下,把辛雅门前的桂花都打落,她在阳台上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信步走到桂花树下站着。雨有些大了,他在树下停留片刻,随即站在辛雅屋檐下躲雨。

辛雅看着他,她曾经在桂花树下遇见过他,她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窗外的雨更大了,辛雅在白色连衣裙外套了一件开衫下楼。

“吱呀……”辛雅把门打开,有冷空气吹进来,她裹了裹开衫看着那个白衣男子。

他长得很好看。嗯,好看。

辛雅就用这一个词来形容他,她写了太多的小说,半生所学里有成千上万的词汇,但她单单用好看这样一个简单的词来形容他,这是辛雅对他的第一感觉,没有一个词可以比好看更贴切。

她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到楚天光就是在一个下雨天,她也用好看来形容她的楚天光,但是她记不起来她的楚天光长什么模样。

“先生,要不要进来坐一下,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辛雅有很多年不和别人交流,她快忘了如何和别人谈话,只是凭着记忆去问候一个人。

白衣男子也看着辛雅,很认真,像是要把她刻画下来,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让辛雅感觉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个她很新奇的世界。

“不了,”白衣男子回答她。许久,辛雅又听见他说:“姑娘你可以借我一把伞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楚天光的,楚天光也喜欢喊她姑娘,楚天光也穿白衬衫,楚天光也喜欢这样看着她。

辛雅有些难过,她想不起来楚天光的模样,她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姑娘?”他又喊她。

“哦,可以的。”辛雅回他,然后转身在橱柜里找到了一把白伞,她把伞递给他,小心翼翼,她问他,“先生,你是叫楚天光吗?”

白衣男子笑了笑,“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他打着伞走进雨里,裤脚沾着些米黄色的桂花,白衣黑裤一少年。辛雅记得她在自己的小说里写过这个场景,她问那个白衣少年的名字,少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楚天光”三个字,然后打着伞转身走进雨里。

她记不起楚天光是谁,她想她又遇到了白衣少年楚天光。

2.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

楚天光穿着白衬衫,在辛雅门前的桂花树下站着,桂花落了一地,就落在他的脚边。辛雅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她喜欢的白衣少年在岁月静好的时光里等她。

辛雅跑下去,站在他面前,“楚天光,你来啦。”

“嗯。”

辛雅还是十七岁姑娘的时候,遇见了穿白衣的楚天光,他每天都从她门前的桂花树下路过,辛雅就站在楼上,看他把桂花香带走,越走越远。

后来,她就认识了楚天光。

楚天光是住在街道那头的少年,他每天从辛雅门前路过,穿过这条桂花路到街那头的学校里学习画画。他要学会了画画之后把这个世界画给他姐姐看,楚天光的姐姐没有办法行走。

辛雅问他为何不学摄影,天光说摄影没有情感,这个世界要画出来才好看。

楚天光画的桂花最好看。

“楚天光,你一定是从天上坠落到人间的,你是来拯救我的。”辛雅不喜欢和人交流,但她喜欢和楚天光说话,她相信这个少年把温暖带给她了。

“天光,你给我画一幅画吧。”

“好。”

楚天光就给辛雅画画,辛雅站在桂花树下,穿白裙子,头发散着,上面落米黄色的小花,她笑着,比以往十八年来所有开心的事情加起来都喜悦。

“天光,我好喜欢你。”辛雅看着他,这样对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楚天光把画拿给辛雅,他看着她的眼睛,“辛雅,你真好看。”

晚霞把街道都笼上橘红色,连天光的白衬衣都闪着淡黄色的光晕,他背着画板,依旧是站在辛雅门前的桂花树下。

“辛雅。”他喊她。

这一次,辛雅没有很快地从楼上跑下来,她也不回复他,她站在阳台上,把自己藏在光里,她偷偷地看他。许久,她坐回到床边,并不说话,她对着金色的阳光发呆。

她的脚边落着摊开的本子,本子上写着,“楚天光,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

“辛雅。”楚天光又喊她,他的声音真好听,像是桂花落下的声音,他曾用这样美的声音说辛雅是最好看的姑娘。

他还是在那里站着,站到秋风乍起,他才转身离去,背着画板走向街道的尽头。

辛雅跑下楼去,看着他离开,泣不成声。

天光,天光,他是天边她触不到的光。

辛雅从梦里醒来,她在阳台睡着了,她反复好几天都做这个梦,这个梦是她小说里的场景。她曾认真地描写她的楚天光,但是楚天光在哪里。

她已经分不清是梦境和现实,也不知道她写的故事是否曾经发生过,但是楚天光,这个白衣少年,一直困扰着她。

3.你是不是楚天光

“叮咚……”

辛雅发呆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她一边喊着“来了,等一下”一边从楼上跑下去。

是那位白衣男子,他今天还是穿白衬衫,辛雅有些慌神,像是十八岁那一年她每天在家里等待楚天光一样,她也是这样飞快地跑下楼去。

“姑娘,你的伞。”白衣男子把伞递给辛雅。

“哦。”辛雅接过伞。

“先生,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辛雅忘了自己独自在这栋房子里生活过多少年了,她从来没有邀请过任何一个人,但是今天,她无比渴望与他聊聊天。

“好啊。”白衣男子笑着。

辛雅把他领到客厅,给他泡茶,她坐到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记忆里的,或是小说里的楚天光走出来了一样,他真的与他好像。

“先生,你是不是叫做楚天光?”辛雅踌躇了半天还是这样问他,她真的好想知道楚天光是谁。

“楚天光是姑娘很重要的人吗?”白衣男子问她。

“我不知道,我写了一本小说,男主角就叫做楚天光,在我的记忆里啊,十八岁那一年我认识了一个男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少年,我记得我很喜欢他。但我记不起他的模样,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我爱过一个白衣少年叫做楚天光。”

辛雅很少说这么多话,她从来都不和任何人说话,她连朋友都没有。

“先生,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桂花树下,我以为我的楚天光回来了,你是不是楚天光?”

“姑娘认为我是楚天光那便是吧。”

辛雅有些难过,他这样回答她,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是她的楚天光。

4.你是天边我触不到的光

白衣男子开始每天都从辛雅的楼前经过,他每天都穿白衬衫,有时候会背着画板,他把桂花路上所有的风景都画一遍,然后把它们都拿给辛雅看。

辛雅开始把他当做楚天光,她给他讲十七八岁时候的故事。

“天光你知道吗,你离开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天光是离开了。

辛雅十八岁的时候,楚天光的姐姐去世了,自杀。

那个时候天光已经可以把桂花树画得很好看,他画出来的辛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他还会画天上的晚霞,面包店门前的小狗,画路边开着的小野花。

他把这些都贴在家里,贴在任何姐姐能看见的地方。可是他的姐姐,在他贴满画的房间里离开了这个世界。

天光姐姐说:“让我自己去看这个世界,生前无法行走,死后便在阳光里飞行。”

天光哭了很久,然后背着他的画板离开了,他要去画这个世界,把世间的风景都带回来。

他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自那之后,辛雅就一个人看着桂花路上数不清的桂花开了又落,再后来,辛雅就记不清楚天光是谁了,她只是深刻地记着自己爱着一个叫做楚天光的白衣少年。

辛雅的小说完结了,故事的最后楚天光也没有回来,女主角一个人住在房子里看着桂花开了又落,看见每一个从桂花树下走过的白衣少年都以为他们是楚天光。

她在故事的最后写,“楚天光,你是天边我触不到的光。”

白衣男子让辛雅站到桂花树下,他把白纸铺开,细细地勾勒,此时已经没有桂花了,那些小花朵都被秋风带走,像楚天光一样回不来了。

“辛雅,我就是你的楚天光。”白衣男子给她画画,很认真,“辛雅,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辛雅穿白裙子,很单薄,她没有在外面再穿任何的衣服,她像天上的云朵,白衣男子觉得她随时会飞走。

“辛雅你为什么总穿白裙子呢?”

“因为我是穿白裙子遇见的白衣少年楚天光啊。”

“天光你忘啦,十七岁时你问过我的,所以你才一直穿白衬衫啊。”

她终于还是把白衣男子当成楚天光了。

5.他是她的白衣少年

白衣男子忘记这是他扮演的第几个白衣少年了。

他曾经是林影,姜宇,孟星凡,他是好多好多个白衣少年,这些少年都是辛雅写过的男主角。

无一幸免,辛雅爱上了这些少年。

辛雅是一个小说作家,她写了很多故事,故事里的少年都穿白衬衫,他们好看,他们从姑娘的青春里信步走过。辛雅爱他们每一个人,可又赋予他们每一个人悲剧,并且自己从中走不出来。

她爱上的上一个男子叫做孟星凡,他死在了女主角的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于是辛雅每天都穿婚纱,她幻想着自己在二十八岁那一天嫁给孟星凡。

白衣男子花了三个月走进辛雅的世界,把自己变成她爱的孟星凡。

他是一个医生,很多年前辛雅找到他,她说我记不起我爱的那个人他是什么模样了,我只记得我很喜欢他,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

辛雅爱上的是自己的第一部小说男主角。

他是一个医生,辛雅是他的病人,但是他却医不好她。

6.你是叫做南华吗

这是白衣男子成为楚天光的第四个月,辛雅写了她的下一个故事。

她依旧写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辛雅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但是辛雅不是女主角。她看着他带那个女孩去玩,给那个女孩唱歌,她看他眼里、心里都是另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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