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杨羡伊在图书馆吹空调背单词，手机滴滴一响，她打开一看，谢源发来一张自己和阿姨们的合照，他满头大汗，却笑容明朗。
“我给你拉到了这——么多票！”他说。
杨羡伊回想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谢源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烧烤摊的灯泡让他的瞳孔又清澈又明亮，在这样的眼神下，杨羡伊一直以来的坚定忽然颤抖了一下。
她眨眨眼，心里一阵茫然：“因为……我和方焕泽在一起了。”
享受着谢源对她的好却不能回应，杨羡伊纵使有千般愧疚，也无能为力。她为什么不喜欢谢源？也许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用付出来量化吧。
5
而方焕泽是那个让杨羡伊相信了一见钟情的人。
不像谢源一开始用土气的造型给她流下了深刻的印象，方焕泽的外表完美契合了她对艺术家的所有幻想。他的随意，他落拓的帅气，他的音乐才华，一切都让她为之陷落。
作为男朋友，方焕泽温柔体贴，情调玩得比她还拿手。作为乐队队长兼吉他手，他创作能力强，写的每一首歌都很适合杨羡伊。
大学生音乐节在他们学校举办的时候，他们的厌氧菌乐队被邀请登台。
杨羡伊上台前很紧张，方焕泽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教她：“来，深呼吸，吸气，吐气……”
他在杨羡伊吸到最饱的时候一戳她的肚子，后者一下子漏气，笑了。
他们表演了一首方焕泽专门为杨羡伊写的情歌，《绿水长流》。“芦苇在水里漂，溪水在山间绕，那青山多威猛，叫绿水抱着腰……”杨羡伊眉眼带笑，唱出来的歌比她的笑容更甜。一曲终了，方焕泽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她，整个草坪上都是尖叫。
那时候的杨羡伊看不到，谢源被夹在疯狂的人群中间，凝视她的落寞眼神。
只可惜命运最反复无常，即使杨羡伊一开始认定方焕泽是她命定之人，也在后来发现这不过是她的臆想。。
方焕泽劈腿了另一个女生，杨羡伊是从他写的歌里察觉到这一点的。
他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为她写的歌都是清淡恬静，带一点媚意。有一段时间他忽然高产，可是杨羡伊唱下来，歌曲的气质热烈而奔放，和她格格不入。
她心生疑虑，暗中搜集线索，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在排练的时候和方焕泽摊牌。
整个乐队的人都很尴尬，方焕泽却不很惊慌。他坐着，抬头看站着的杨羡伊，还是那样忧郁的眉眼，表情却颇为平静：“是我的错，你能继续留下来做主唱么？”
杨羡伊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任何歉意，只有一种娴熟的淡定。
那一瞬间，杨羡伊感到很荒唐。她被方焕泽的不羁吸引，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是个浪子。她为自己构筑的爱情美梦，到头来是一场空。
也许一开始就是她搞错了，到这个地步，她能怪谁？
杨羡伊半晌茫然，咽下眼泪：“好。”
她没有当场失态，回去后却消沉了许久，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谢源联系不到她，硬闯进女生宿舍，把躺在床上的她带了出来。
他去宾馆开了房间，让她洗澡，又叫了她最爱吃的外卖，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杨羡伊没有食欲，被他逼着吃了几筷子菜，忽然笑了。
“你干嘛呢，带我来这儿，结果只让我吃东西？”她一手撑着下巴，半阖着眼睛，半干的长发一缕一缕粘在她的脸上。“我知道你喜欢我。”
谢源涨红了脸：“小伊……你吃点东西。你室友说你好久没吃饭了。”
杨羡伊摇摇头。她不是很开心。她骄傲得不行，从没想过劈腿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方焕泽坦然的表情仿佛被嵌在她的脑子里。
她朝谢源凑过去，靠在他的怀里，摸摸他的脸。
“你不是喜欢我吗？”
谢源的脸已经红透了，可他的眼睛却很伤痛。他推开杨羡伊的肩膀，握紧的手指几乎有一点颤抖：“我是喜欢你……小伊，你吃东西好不好？”
她困惑地看着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有点凉。谢源的眼泪掉在她的手背上。他红了一圈眼眶，难过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这太奇怪了，她想，我在浴室里看过了，我这样很好看……结果他却在对着我哭么？
她笑起来：“你真傻。像你初中那时候一样傻。”
她胸口一瞬间涌进巨大的伤痛。那个染头发，不好好学习的男孩子已经变了，变得很优秀，很漂亮。可是还是有些东西是没变的，这些不变的东西让他追在她身后这么多年，让他带她来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可他只是求她吃点东西。
我怎么就没看见呢？我瞎了吗？她迷惑地这样问自己。
长时间不进食，她的脑袋已经不转了，但她最终坐直了，慢慢喝掉一杯水，开始吃起谢源给她买的食物来。他就坐在一边看她，等到她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的时候，才红着眼睛，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6
最后杨羡伊还是信守承诺，回去厌氧菌，继续做了主唱。
谢源激烈反对：“你为什么要回去！他那样伤害过你。”
看着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似乎笼罩着自己的阴云，都因为他散发的活力而渐渐消散了：“放心，没事的。”
一开始当然有些尴尬，好在杨羡伊和方焕泽虽然在私事上尚有纠葛，专业素养却很足够。在散去最后一丝暧昧的气息后，这个组合竟然变得更坚固了。
等他们毕业，大家各自工作，却依旧记得这个小小的组合，空闲时一起排练，去酒吧唱歌，还接一些义演，与从前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个叫谢源的听众。
谢源自从杨羡伊和方焕泽分手，就开始跟厌氧菌乐队的表演，风雨无阻。厌氧菌去酒吧唱歌，谢源必定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一边替杨羡伊叫好，一边给方焕泽递眼刀。
杨羡伊唱得好，他听得比谁都开心，杨羡伊状态一般，他放下杯子骂方焕泽：“那个弹吉他的，你怎么回事，会不会配合啊？”
方焕泽不给他眼神，但杨羡伊笑了。她的声音依旧在唱歌，眼睛却看着谢源，含满了笑意。
结束了之后，谢源蹦上来问她：“小伊！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夜宵？”
杨羡伊笑着说：“不，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一个骑士送我回家。”
谢源瞪大了眼睛，领会到她的意思后，他瞬间容光焕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