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说：“在刚才做那些测试之前，我不敢肯定，但现在我知道一定就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听到了那辆车的声音，这用镜子是无法解释的。杨博士提到的这个情况并不是机密，我也看过几篇公开发表的论文，在科学界这虽然很前沿，但已经是被认可的理论。”
“你他妈有病啊！”林格向着来车的方向大吼着，完全不顾儿子还在车里。
方晴心有余悸，“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望着前面那辆车，还有车里隐隐约约的人影，浑身激灵了一下。
林格说：“杨博士是我的大学同学，他是我们物理专业最出色的学生。他曾经作为访问学者，到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工作过两年。”
林炜心中的恐惧消失了一大半，好奇心重新占据了那里，他用力点点头。
“一定是很美妙的场景。在物理学中，人类从来没有用肉眼看到过哪怕是一个粒子的湮灭，现在，我们不光要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穿过能量镜面，更要第一次看到一个雷诺车这么大的物体整体性地湮灭。放心，我们是安全的，前面那些粒子的能量在归还的过程中，只会有微小的泄露，而且都是以可见光的形式发散出来，对人体没有伤害。所以，我们可能会看到一辆魔车——那辆车里的一切像是导火索一样，在能量镜面上燃烧！儿子，拿好你的录影机，记录下这足以震惊世界的历史性一幕吧！”
“你慢点开。”爱人方晴埋怨着，她坐在后座上，紧紧地楼住了儿子林炜。
“那……会发生什么？”林炜问。
“什么？！”林炜惊呆了，“难道……前面那个人是真的？而且……那辆车里也有一个妈妈、还有一个我？”
“真美啊……”林炜赞叹着，他坐在车后座的中间，右手端着一架索尼小型高清录影机，对着车辆正前方。他扭了扭身体，像是要摆脱妈妈的胳膊。
等等……一模一样的车，一模一样的停车姿势……林格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镜像？”林炜疑惑地问，“那不还是镜子吗？”
林炜又对林格说：“爸爸，前面来了一辆车！你当心点别撞上了。”
林格坐回车里，对面车那个人也回到了车里。
“你们不必担心。”林格安慰着他们，“按照那些论文的推测，在两辆车接触到一起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的车穿过能量镜面的时候，对面那个镜像物体就会灰飞烟灭——这么说不合适，应该说，组成临时镜像物体的所有粒子，会失去能量，成为空间的一部分。”
林格先打开左转向灯闪了两次，又把右转向灯闪了两次，之后交换着继续打了几次灯。
没想到，对面车上也有一个人下了车，用和林格相同的姿势，跳着同样癫狂的舞步！
他制止了儿子的哭泣，强作镇定地问妻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已经出了法国吧？”
对面的车上，竟然也传来同样节奏的喇叭声。
林格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瑞士日内瓦的梅汉市附近，这就是CERN的总部所在地！今天我们碰到的这种奇怪的现象，杨叔叔曾经和我说起过。在CERN工作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的研究团队曾经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物理现象。”
林炜突然喊到：“是爸爸！那个人……也是爸爸！”
林格说：“是的，原理上应该一样。但杨叔叔提到的是，在CERN的几次高能粒子碰撞实验之后，他们的团队在加速器附近探测到了一种能量镜面。”
“能量镜面？”林炜想了一下，突然兴奋得叫了起来，“我知道了！爸爸！我们现在看到的奇怪现象，就是因为能量镜面吧？我们的前面其实是有一面镜子！这个镜子就是CERN的粒子实验造成的，对吧？”
“嘘……妈妈！不要说话，快看前面……”林炜打断妈妈地话，但后者不理会他的打岔，继续念叨着。
方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法国……应该半个小时前就出了。这里是瑞士法国边界，日内瓦附近……怎么了？”
后座上的方晴和林炜却同时尖叫起来，“当心！快看！那辆车也变道了——”
可就在林格把车向左避让的同时，来车竟然也做出相同的动作，它在向右避让！
林格喃喃地说：“日内瓦……梅汉公路……难怪……”
“对，彻底消失。它们只是在空间中被能量膜临时激发出来的一堆粒子，当我们开车穿过时，那些粒子的能量会被归还给能量膜。”
林炜眼睛一亮，“就是CERN！”
方晴恍惚着点点头。
林格一惊转头望去，果然，对面的来车竟然也变到了这条车道上，两辆车虽然距离还很远，但它们正在笔直地相向而行！
林格侧过身来，他的脸上显出严肃表情，对妻子说：“你还记得上次来家里做客的，我的老同学杨博士吗？”
“你说什么！”方晴的声音提高了一度，“作业做完就够了吗？你看齐叔叔家的齐跃，一个暑假都没出来玩，报了四五个班天天在学习，你看你自己呢？……”
林炜已经不哭了，他没有问林格要做什么，听话地重新端起那架录影机。
魔车
林格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
林格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一边点刹车，一边又向急速向右打轮，令他恼火的是，那辆车就像是自己的影子，同样再一次变道，仍然向他的车直直地冲过来！
林格皱了皱眉，看来又碰见二愣子了，在欧洲自驾游经常会碰到这种人。欧洲的车辆都是右行，但很多左行的岛国游客偶尔会搞错，尤其是慌乱之下，不少人会不由自主地变到左道，因为这个原因也出过一些车祸。
过了一会儿，林格冷静下来，对方的车也斜斜地停在前面，那辆车竟然也是一辆黑色的老式雷诺，就连和自己车停的角度也几乎一样。
方晴已经被这诡异的场景吓懵了，她看着跳舞的老公和目瞪口呆的儿子，几乎要哭出来，她冲着林格大喊着，“停下！林格！你快停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很害怕……”
林格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按照杨叔叔的说法，能量镜面是一张几乎没有厚度的能量膜，把一个物体放在它前面，它能够在对称的位置上，形成这个物体的镜像！”
万里晴空之下，前方笔直的梅汉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公路两侧是一样望不到尽头的茂密森林。
林格没有回答方晴的话，他对林炜说：“来，儿子，把录影机捡起来，对准前面的那辆车。”
林格骂了一声，对方不让道他只能自己避让，他沉着地把方向盘又向左打了半圈。两车相距大概还有300米，这个距离完全能避开。
方晴又搂住儿子对林格说：“你要干什么？”
方晴也处在震惊中，她像是梦呓一样问林格：“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林格想了一会儿，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没有危险，并且，我们可能因为这次意外的遭遇登上头条新闻。”他又对林炜说，“听着，儿子，你的录影机不要停，爸爸现在就慢慢把车开过去……”
“知道啦！”儿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作业早就做完了。”
“这个暑假你算是玩疯了心，马上要开学了，回国以后给我收收心吧！”方晴对儿子说着，慢慢收回自己的胳膊。
好在林格是老司机了，他闪了两下车灯，提醒对方占错了车道，没想到来车竟然也闪了两次车灯，却依然不变道，自顾自开了过来。
车身已经在慢慢穿过能量镜面了，林炜依然激动万分地举着手中的录影机，它真实地记录下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一幕——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自己、和他们这辆车里的一切，就像是导火索一样慢慢在能量镜面上燃烧。
林炜问：“什么现象？难道……和今天我们看到的一样？”
方晴仔细看了一眼前方那个扭动着身体的人，她的脑袋“嗡”了一声——那个人，竟然也是自己的老公林格！
在方晴和林炜惊恐的叫声中，在车辆刺耳的刹车声中，雷诺轿车斜斜地停在了路边。
“就是……彻底消失？”林炜感到震惊。
林炜点点头。
林格压制住自己的紧张，对儿子说：“看着我的动作，把我和前面那辆车的全景都拍下来。”
他突然对方晴说：“别怕，我们应该没有危险……”
林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二人，“哈哈，你紧张什么？在欧洲人看来，我们刚才的速度慢得像蜗牛，如果被交警看到，可能还会给我们开低速罚款。你看看，”林格扬了扬下巴，“这么宽敞一条路，就咱们一辆车。”
“孩子的眼睛就是比大人尖。”林格笑着说，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偏过头对林炜说：“放心吧儿子，这条路宽得能当飞机跑道了，别说两辆，就是七八辆车……”
“欧洲佬个个人高马大，却总喜欢开这么小的车。”林格一边吐着槽，一边又加上了一脚油门，租来的老式雷诺轿车发出低沉的嘶吼，把两侧的树木更快地抛到车后。
林格没有反驳他，“我们在普通的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那只是光在镜面上反射到了我们的眼睛。但能量镜面形成的镜像不同，它是在能量膜对面，复制出了和原物体完全一样的物体！”
林格突然按了一下喇叭，稍作停顿后又接着连按了三下。
林格推开车门跳下车，然后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公路上跳起了伦巴舞。在这渺无人烟的郊野公路上，他的行为和动作都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对面车上的灯光闪烁频率，和林格打灯的频率一模一样！
“不要啊！”方晴和林炜都很震惊，如果那辆车是他们的镜像的话，就这样把车开过去，两辆车岂不是要一起粉身碎骨？
林格一直戴着墨镜盯着路面开车，听到儿子提醒连忙望向远方，梅汉公路几乎与天地接壤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那确实是一辆车，而且慢慢在变大，看得出车速不慢。
他想起一件事，当初刚听说那件事时，自己没有很在意，可是现在……会不会现在碰到的，就是这件事？
林格发动引擎，慢慢把车开向朝能量镜面，能量镜面另一端的那个雷诺车，也在慢慢地朝他们开过来！
林格赞赏地看看他，“对！英文简称CERN。上次杨叔叔来家里，你还缠着他问了很多科学的问题，对吧？”
他想了一下，对林炜说：“儿子，我们现在碰到的，可能只是一种奇妙的科学现象。你不是很喜欢看科幻电影吗？现在，咱们就做个试验……”
方晴和林炜已经吓得叫不出声，林炜的录影机扔在了后车厢的地上，他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