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寝室,半掩的窗帘隐隐透着月光,房间里宁静祥和。窗外的虫鸣声渐渐地小了,蒋涵卧在被子里,仍然纹丝不动。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双显现疲态的双眼不再直楞地盯着天花板,而是放松地合着了。那颗因为牵挂远方人们的心,也不再躁动不安游离四方,而是平和地歇息着了。
蒋涵疲惫地合上双眼,几秒后慢慢地睁眼轻抬上身环顾四周,寝室里的朋友们有的还在追剧,有的挑灯夜读,更多的情况是已去会见周公了。她又躺下,盯了一会儿上方的床板,神游中忽地想起今日发信息给母亲还未接到回音,于是索性坐起,从挂在床边的小兜里一把掏出一副白色耳机,“啪”,耳机线插上充电口的一声格外清脆。蒋涵知道此时的行动可能会扰动正在睡觉的朋友,已经做好了小声与母亲对话的心理准备。不料,预想中的接通后的问候没有传来,耳边响起的却是“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的提示音。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慢慢蔓延,蒋涵略显慌张地又拨了两三次,结果仍然未变。她紧皱着眉满脸疑惑地在两个社交软件上给母亲发了信息,但显然这样的时间不可能收到回音,于是她用软件通话的功能再次呼叫。在尝试十几分钟未果后,细密的不易令人发觉的汗珠已遍布蒋涵的额头和脸颊,蒋涵感到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焦急和使她几乎要失去理智。顾不得注意眼周的酸涩,她再次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这次拨打的是正式的号码,以保“万无一失”。但结果还是和她开了个玩笑,这次电话似乎能打得出去,但目标却不如她所愿,而是当地一家装修公司的热线客服。床上坐着的人终于放下了手机,连带着几乎是压抑住的啜泣一起瘪下来。心底的巨大恐惧和担忧已使耳机的主人不能承受,它也不再随着这人的一动一静咯咯乱响了。
寂静的夜晚,在清冷的月光下,寒蝉凄切。入秋后,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这样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蒋涵听着窗外清晰的蝉鸣,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家乡。这已经是第二次迎来学校的秋冬季节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也只见过学校这一段时期的景象。自年初疫情爆发以来,全国上下的学校严严实实地封闭了好几个月,去年刚考上本省一所普通二本的蒋涵,和同级大多数同学一样,怀揣着对学校的思念,完美地错过了第一年下半学期本应在学校度过的春夏时光。大局如此,她也只好默默为仍在冰火两重天挣扎的人们祈祷了。
此时是午夜时分,蒋涵静静地陷在被褥里。床上干净整洁,温暖舒适,在上面的人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上铺的床板,时而发出无声的叹息,毫无睡意。巨大的思念包裹着蒋涵,似乎还嫌床铺不够柔软,要裹挟着她深深地陷进床板里去。与窗外时有时无的虫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寝室里略夹杂着摇曳光影的平静。
悲伤已经超越了眼底泪珠被劝退的极限,泪水打湿了被褥的一角。蒋涵颤抖着泪流满面地再次拿起电话,却发现自己似乎调错了机卡。她迅速地调到另一张机卡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耳边又重新回荡着温柔而疑惑的问候“还没睡吗?”顿时,蒋涵觉得脸上残留的泪水几乎瞬间蒸发,眼前蒙着的一层雾随母亲的话音响彻耳旁顷刻消散,她哭笑不得,低声轻柔地回应“姆妈,想你,夜来可好”母亲听出了哭腔,话音里带了慌张“怎么了可儿,发生什么事?”蒋涵举手抹泪,笑着回话“没,我去个洗手间。”因刚刚的闹剧而受惊,关门后在走廊里的蒋涵的步伐还带有丝丝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