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是烈酒，言默不胜酒力，虽然酒里加了冰，但他还是只喝了很小的一口。
春芽晃动着高脚杯，看他有点儿狼狈的样子，声音泉水般淙淙：“你要找的人，我一会儿带你去。”
言默动作一顿，往桌上放酒杯的手不为觉察地有点抖。
春芽没有食言。
她开车带言默到了位于曲江的一个高档小区。
两人下车进入巴洛克风格的楼道走廊，春芽摁了电梯19层的楼层号。
“叮~”电梯门打开，声控开关马上控制灯光照亮了狭长的楼道，这一层只有一户人家。
言默愕然，褚云在离开他之后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春芽带着言默在房门前站定，用食指在指纹锁的位置点了点，“咔~咔~咔”连续的自动开锁声后，防盗门自动开了。
言默忐忑地走了进去。
房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
春芽在他身后关上房门的一刻，“咔”地一声，在房子里形成了一道回响。
言默想回头问问春芽褚云在哪儿，只听得“啪”，客厅的灯亮了。
客厅里背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一袭紫色风铃草印花的雪纺长裙，站在一片花海中浅笑盈盈——正是褚云。
春芽笑看着照片上的人，对言默说：“很漂亮，对吗？”
言默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急切：“她在哪儿？我有些话要和她当面说清楚。”
春芽回头仍用天使般悲悯的目光看着他说：“没有机会了。”
言默心下一沉，急着问：“为什么？”
春芽静静坐在沙发上，声音很轻很柔，像回忆一段珍贵的影像：“她是我的姐姐。我有先天心脏病，她在外面打工，我和妈妈都替她担心。起初，她寄的钱不多，后来越来越多。她有段时间特别开心，说是找了个男朋友，还说要带回去给我们看。我们都等着这一天，可是有一天她回来了，却是一个人，而且瘦得皮包骨。妈妈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得了一场重感冒，没有关系。我知道，她一定是和那个男的分手了。姐姐后来又去了广州，在那里扎下了根，凭自己的能力挣了不少钱。在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去看我，还说要给我在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买个大房子。她果然做到了，然而，那却是她用无尽的操劳换来的。”
“你知道吗？我姐姐也有先天性心脏病，是她过于坚强，妈妈疏忽没有发现。还有，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你吗？”春芽问言默。
言默摇头，他心里一直固执地认为是褚云终归觉得两个人不合适。
他看着春芽问：“为什么？”
春芽平静地说：“因为她觉得一旦病发，在你的心目中她不仅是俗气了，更是个累赘。”
言默沉默了，在深圳的那些日子他确实对褚云不好。
说完这一切，春芽下了逐客令：“现在，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你可以走了。”
言默脚底灌铅地一步步往门外走，刚出了门，春芽就从里面准备关门。
言默突然有些不甘地抵住门问：“她就没有什么话要留给我？”
春芽默了默，仍用天使般悲悯的目光直视着他说：“她说，她相信男人和女人，除了爱情、友谊和金钱这三样，还能留一点留恋在彼此的记忆里。”
说完春芽“嘭”地关了门。
楼道的灯有一瞬的熄灭。言默定在原地反复咀嚼着春芽的话，很久才离开那个小区。
尾声
言默结婚了。他的肚子有点发福，头发也不似过去那么浓密，眼角有微不可察的细纹。新娘子很端庄，乖觉地陪着言默在酒店大堂迎接前来道贺的亲友。春芽没有参加言默的婚礼，但还是随了个份子，托小新带过去。
华灯初上，言默似乎拥抱着理想的生活，又似乎理想早就定格在了写有“留恋”的年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