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是思考人生的好地方,这是盛泽的说法,但据我对盛泽的了解,他上了天台,除了发呆,就是发疯。
从前搬走的那家人又搬了回来,因为是世代相熟的人,父母都是欢天喜地的。
看,多么情深真意切。
可惜没有如果。
开学之后,我天天都去骚扰盛泽。
我不管不顾地拉着他,试图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可你小时候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你想始乱终弃啊?”
我最狼狈的时刻,她艳丽动人,而我在哭过半场演唱会之后,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时候其实我在现场,我第一时间拨通了盛泽的电话,即便他就在我身旁。
他就换上泫然欲泣的一张脸:“许松松,你快走吧,你一点都不旺我,你一来围观我就输球。”
后来我跟盛泽重提往事,他只是拍了拍我的头:“小姑娘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大人说的你也信?”
盛泽不动如山,他依旧笑着,声音却像是一声叹息:“许松松,其实你可以不那么拼命的。”
【04】
【03】
2016年9月23日,我在深圳,独自去听一场演唱会。
“盛泽,我好想你。”
我站在墙边的枯藤下,正感叹自己牺牲了一个美好的周日,却忽觉左边脸颊一冷。
我父亲说,我小时候可爱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2006年,我考上了盛泽所在大学的附属高中。
我快乐得想狂跳,直到半分钟后,我的手机轻轻震动,自动黑屏。而五月天的歌没有唱完,盛泽耳边还贴着手机。
我父亲吓得肝胆俱裂,没曾想到我才出生两年,就有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来跟他抢女儿。
我按着太阳穴,意志坚定地将盛泽轰了出去。
盛泽没有成功将我赶走,而我记仇得很,偷偷在他的可乐里放了半包盐。他下场时刚喝了一口,就夸张地跳起来大叫:“最毒妇人心啊,许松松你居然在我的可乐里下毒!”
【05】
整个高中时代,我都在尝试将我的容貌拉回正轨,试图将它恢复成儿时那样可爱的模样。
他说:“许松松,童言无忌。”
然后我会看着他笑,直到他微红了脸,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原来我自以为的承诺,不过是他的童言无忌。
盛泽很快接起了手机,我转过头看他,就看见了他上扬的嘴角。
他举着他的聘礼飞奔,后头还跟着哭天抢地追着饼干盒而来的盛泽爸。
我慌忙地打开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通话记录上显示着无法接通。
矫正牙齿需要先拔牙,去牙科诊所那天是盛泽陪我去的,。拔牙的时候我鬼哭狼嚎,医生手足无措:“小姑娘,你哭什么,明明打了麻药的!”
说完,他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给我播放了一集《葫芦兄弟》。
也许他也来了,也许他就在某个角落。
我发出的声音被迅速被淹没在大合唱里,无人出现,无人回应,我用力地捂住双眼,终于在五月天的歌声中泪流满面。
盛泽却飞快地掐上我的脸颊:“小孩子,不许管得那么宽。”
我立马止住哭声,那天我老老实实地被拔了两颗大牙,而没有选择跳起来和盛泽打一架,因为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学校和我的只有隔着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我一放学就往他宿舍的方向冲。
他喝着可乐的侧脸很好看,恍惚让我想起他刚搬过来的那一年。
我以为我们来日方长,而我首先要做的,就是站到他的身边去,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从他身旁挪推开。
“盛泽,我会变得好看的。”
后来我终于戴上了矫正器,为了庆祝,盛泽带着我去火锅店,让牙疼的我看着他吃香喝辣。
我想,盛泽真是个混蛋浑蛋,一定是因为我长歪了,所以他不认账了。
他很多时候都这样欠揍,但我隔着烟雾氤氲看他,却只觉得心满意足。
盛泽绝望地揪着头发上楼去了。
盛泽咬着一颗肉丸,说话模糊含混不清:“那就完蛋了,许松松,以后世界上就再没有比你好看的人了。”
我将我所有的零用钱都砸在护肤品上,并勇敢地成为一个戴牙套的钢牙战士。
了解了什么是聘礼之后的盛泽飞快地跑回家,将自己爹藏私房钱的饼干盒捧了出来,还捎带了自己最喜欢的一组高达玩具。
我惊叫着跳到一边,就看见一个大男生立在一旁,握着可乐来冰我的手还停在半空。
我将他一直推到了楼下大门口:“在我考完试之前,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藤上那七个瓜“爷爷爷爷”地叫得我头疼。
我与他这样打打闹闹、互不相让,怪不得别人都宁愿相信我们是仇人,而不是友爱互助的青梅竹马。
我对他的奇葩理论早已见怪不怪,我气定神闲地站着。
虽然他很不安分,一边捂眼睛还一边叫喊着“场面血腥”,但那一刻我心安得波澜不惊,我甚至觉得,有盛泽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笑眯眯地凑过去,将顺手从他家冰箱拿的可乐贴上他的脸:“喏,先还给你第一罐。”
“许松松,我究竟欠你多少钱,我还给你,你不要再追得那么辛苦了。”
【01】
如今山高水远,岁月不返,但愿你所遇之人皆良善,爱你所爱,忠你所愿。
盛泽闻声跑进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很严肃地评论:“许松松,你哭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好丑。”
他回头看见我,耳机也不摘,直接张嘴就吼:“许松松,考上重点要请客!我要999罐可乐!”
我熟门熟路地跟上去,盛泽家的房子就坐落在我们家隔壁,顶楼是个天台,种满了花花草草。
他突如其来地的出现让我的智商急剧下降,连招呼都不懂得知道打了。
我习惯了他说些恼人的胡话,第一反应就是张牙舞爪地让他滚离我的视线。可惜那时我并没有听明白,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已经是盛泽最委婉的拒绝了。
我为什么不信?那组掉了一只胳膊的玩具还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我每天和它说话,恨不得将它供起来。
念念不忘曾少年
我的意图这样明显,聪明如盛泽不可能没有看穿,但每次他都能用各种奇葩的答案来破坏这美好的气氛。
矫正牙齿需要不断拉合空隙,每次都疼得让人想飞升,更别提吃大鱼大肉了。盛泽笑我是个没牙的老太太:“你别担心,以后我吃肉,你喝汤。”
但盛泽却只是翻了个白眼:“追我干嘛干吗,我又不欠你钱。”
我很少见盛泽叹气,但那时我满心都是高考,我没有在意:“不拼命怎么追上你!”
那一夜全区停电,没有灯光照耀,天上的星光明亮可见,盛泽站在夜幕下,低头看我,眼睛明亮,像是将星光都纳入了眼底。
盛泽爸妈一出手就是“男女双打”:“说什么话呢,人家松松多出息!”
文/时巫
盛泽黄昏时都会在楼下的球场打球,我往场边上一站,就有人自动自觉地向盛泽喊话:“老大!你家小孩又来了!”
我们热爱同一件事物,喜欢同一首歌,甚至读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我一步一步制造和盛泽的交集,努力让全世界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
盛泽闻言就会抱着球小跑过来,落日就在他身后,即便只有余晖也足够光芒万丈。
后来盛泽和盛泽爸被盛泽妈妈一人手揪着一只个人的耳朵给揪着拖回家了。但盛泽固执地要把玩具留下,边走边喊:“以后松松是我的了!”
这嫌弃的口气让我恨不得跳起来跟他打一架。
【02】
我揣着录取通知书前去盛泽家报喜,盛泽爸妈都欢喜得不得了,恨不得将我举起来转三圈。
如今我终于走到他的身边,是时候让他兑现孩儿时的诺言了。
沈绿翘,盛泽的女朋友,她出现在
盛泽笑着摇头:“拿我的可乐请客,许松松你这个葛朗台。”
高考那一年,由于我太过拼命,瘦了一圈又一圈,体重已经不到80斤,父母担心得不得了,就派盛泽来劝我劳逸结合。
盛泽身负重任而来,在我身边翘跷起二郎腿:“你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来,让我们放飞自我?”
所以啊,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真的是很讨厌。
大概盛泽当时也不清楚我以后会长歪,所以他于初见的那一天,兴冲冲地将我从我父亲怀里讨了过去,欢天喜地地抱了一会儿,说:“叔叔,这个给我吧。”
那年的冬天冷得不像样子,南方有些地方甚至下起了冰雹。就在那么冻人的天气里,我的父母威逼利诱我一起去帮隔壁邻居打扫卫生。
盛泽坏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哎呀,许松松,你可是越来越好玩了!”
我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学校的附中,总算离他又近了一点。
我双手拢着嘴在嘴边在黑暗中放声叫喊:“盛泽!你在哪里?”
但据说我和盛泽的第一次相见很和谐,完全没有发展成冤家的趋势。虽然我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但至今还是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当年盛泽才七岁,父亲只好逗他:“想当我女婿啊,聘礼呢?”
寒风萧萧的天气,他穿得单薄,夹克里只穿一件衬衫,眼角眉梢都是向上扬的:“谢谢你来帮我们打扫卫生,请你喝可乐啊。”
按理说他当时的表情应该很欠揍,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一天的盛泽却是衣摆飘扬的样子,站在凌乱无序的背景里,好看得一塌糊涂。
他“啪”地的一声替我开了可乐,塞到我的手里:“看你冻的,以毒攻毒就对了。”
我推开天台的门,就看见盛泽戴着耳机坐在花团锦簇里。
2009年,盛泽考上本校研究生的时候,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他的学妹。
那两年,五月天在大陆名声名鹊起,盛泽去KTV必点他们的歌,不鬼哭狼嚎一阵不罢休。
但这种美好幻觉只持续到他来到我面前,他一本正经地赶我:“快回家去,看男孩子打球是会长针眼的。”
盛泽挂断电话的时候,歌曲唱罢,我在那排山倒海的掌声和尖叫声中,用力扯了扯盛泽的胳膊,贴在他耳边大声问:“谁给你打的电话?!”
唯独盛泽忧郁地坐在沙发上,用一副牙疼的表情看着我:“许松松你真的考去我母的学校了,简直丧心病狂。”
说完,他将用小刀切成小块的肉和蔬菜在碟子里用小刀切成小块,推到我的面前。
我欢天喜地地邀请盛泽和我一起去看五月天的演唱会。
演唱会人潮汹涌,无数手机的光在摇曳。当音乐的前奏响起时,我想起那个同我约好要看往后每一场演唱会的少年。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直接忘记了盛泽比我出息了不知道多少倍。
少年此去天涯远
如果世上有奇迹,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盛泽会像年少时那样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呲龇牙咧嘴地说:“许松松,你喊什么?我耳膜都要被你震破了!”
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微博和朋友圈都流传着阿信当年在演唱会上唱《温柔》的视频,他说:“有带手机吗?打电话给你喜欢的人,把这首《温柔》传给他。”
我想要一场声势浩大的告白,而五月天帮了我这个忙。
人人都觉得他像混世魔王,但我知道,我的盛泽,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那时候我还没有勇气吐槽盛泽这种奇怪理论,傻傻地喝了一口,把自己冰得哇哇直叫。
这句话说出口后,他看了看我,一脸哀愁地叹了口气:“女大十八变啊。”
灯光再次暗了下去,即便周围荧光闪烁,我还是看不清盛泽的表情,我只在音乐声响起的前一刻,听到盛泽微弱的声音。
可惜后来盛泽爸因为工作调度动要搬去外省,而那时我还没来得及懂事,没来得及记住他。
往后的日子他便天天往我家跑,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往我床边冲,死活要一直抱着我,谁抢他跟谁急,差点就没在我家住下。
作者有话说:有些歌听着前奏都会想起青春年少时的张扬轻狂,然后眼前会出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最重要的人,对着虚影轻声说句“”望你安好”。没有再见。你知道,你们再也不见。
为了早日成为能和他并肩的人,高中三年,我拼尽了力气在学习,就差没有悬梁刺股。
这话无疑是六月惊雷,我连声音都抖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让盛泽笑得心满意足的那个电话,并不是我打的。
我得意地拍拍手,扬长而去,完全忘记了我的初衷是来为他加油打气,顺便递水递和毛巾的。
盛泽捂着耳朵皱起眉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呛声:“还能有谁?我女朋友。”
接下来的每一首歌都成为了催泪的利器,我哭得神魂颠倒、意识不清,迷糊地看着五月天退场,迷糊地跟着盛泽走出场外,又在懵懂的状态下,看着见一个穿黄色裙子的女孩子在不远处向我们挥手。
嚷嚷着只给我喝汤水的他,最终还是对我悉心照料,就好像他当初劝我不要考他的母校大学以免拉低大家的智商水平,却还是日日夜夜地给我补习。
我始终记得,还未长大的我握着盛泽给我的冰可乐,满腔热血却在沸腾,以至于后来我一步一个脚印,只想努力向他走去。
我伸手摘掉他的耳机,在他抗议的眼神中宣布:“盛泽,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