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可喜欢听我唱歌了，听我唱民谣，唱完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表哥抱着吉他，像是在回味那些拥抱。我突然就很烦躁，一想象彭婷婷傻笑着听歌的样子就特别生气，生气她居然那么好追，生气她和表哥的拥抱，生气表哥不好好珍惜，生气……我这是在吃醋吗？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我哪有！”反手一个枕头甩到他床上。
“嗯。”过了很久，我听到她说。“他说他特别喜欢这本书，送给我了。”她把书合上，定定看着黑板，陷入了回忆。“我就想啊，他到底喜欢这本书什么呢。看了这么多遍了，可能就像老班说的，这真的就是本淫秽读物吧。”她自嘲的笑了笑，把书丢进桌洞，趴在了桌子上，闭了眼。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点点阴影，身体小小的起伏着。
其实同桌一段时间了，我发现她根本没在好好读书，不过每次排名总在年级前五。有时候和她问问题吧，她倒也直白：“会的一定教你，不会的我也没办法。“时间长了，她不会的越来越多，名次也越来越靠后了。不过这里可是重点高中啊，有大把大把的尖子生。老班痛心疾首的找她谈话了几次，也就慢慢不再关注她了。倒是急得我抓耳挠腮。
子良表哥和我玩的很好。初中的时候，妈妈外调了，我去了别的城市读书，和子良表哥分开了三年。初三毕业的假期子良表哥来找我玩。三年没见了，再见到表哥真的很开心，但又隐隐觉得表哥哪里变了。有天表哥出去找朋友玩，我去接他，他已经醉醺醺的。他搭着我的肩膀，和我讲了一个女孩的故事。表哥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想办法终于追到了。女孩成绩很好但有点书呆子，时间久了表哥有点腻味了，也不喜欢她厚厚的镜片瘦瘦的身板。“我都说了分手了，她就是不愿意啊，跑到酒吧来找我，哭着问我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啊？高中我一定来你这里，就不用见到她啦！嘿嘿嘿嘿嘿，烦得很。”
婷婷没有说话，歪着头看了我很久，露出一个笑容“哦，我知道了。“
直到那天。
“你白天说的是真的吗？“大概是脑子不清醒吧，我听见自己在乱说话。
“不喜欢。”我别过头，不去看那双亮晶晶，让我心动不已的眼睛。我回头的时候，她已经转身下山了。“日出看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难过。自作多情了吧？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那双亮亮的眼睛我却一直忘不掉。
后排的窗户没关，风吹起窗帘，她长长的马尾轻轻摆动着。她不回答，我也不说话，只有秋天微凉的风吹过。
“你打饭打了好久啊，我都饿了，干脆去小卖部吃泡面好了。”彭婷婷笑嘻嘻的，一个劲的拉我走，还暗戳戳地掐我。
台子的话刚说完，我就一拳冲了过去。其他舍友赶紧上来拉架，动静不小，宿管老师都过来了。当晚，我和台子两个人在宿舍走廊站了两个小时。台子满脸怨恨地瞪着我，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我想和她聊聊。
我抱的更紧了些，终于开口：“婷婷，我喜欢你。”
“你干嘛？”她甩开我，抱着手背过身去。我别别扭扭的开口：“你这次都退步这么多了，还不想好好读书吗？都到我后面去了。”我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演绎什么叫用最怂的口气说最嚣张的话。黑黑的自习室里，我好像听到她笑了一下。
“谢谢你。“我听见她很小声的说。
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得那么难看，像是一个大苦瓜。“我不是她女朋友，我彭婷婷找谁也不会找和你王子良有关系的人。”说完她就跑开了，没有一点点留恋。
她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呢？头发的味道这么好闻，让我忍不住闻了好几口。
她抬起头，顺手帮我拉开椅子：“好啊，你是班上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哦！”被回应的我有点小小的开心，顺势和她聊起了天，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个全市第一。
“哎哎哎，你说你，没有就没有嘛，还砸我。”
那天以后，婷婷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一下课就去3班找表哥。成绩又一点一点掉下去了。我真是心里急得不行，她最低的一次已经快掉出第一考场了！这怎么行，她就应该是骄傲的坐在第一的!
“他们怎么说的你没听见啊？我看就是欠打。”我挣开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能不能有点1班的样子啊？”她居然还在笑。“喂！人家骂你公交啊！”“我知道啊。”她倒是满不在乎，倒显得我很在意了。“我知道自己不是，我清白的很。”她挽了挽头发，“和你表哥也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舒坦了很多。
“是你带他来的？”完啦！婷婷生气了！
“你认不认识王子良啊？“
也不知生什么气，我把她手里的书一把抢过来。
“老班不准我们课间看小说的！”
。。。。。。
这一晚上我真是百感交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梦见表哥给她唱歌，唱完了他们还要幸福的拥抱在一起，简直让我怒火燃烧!我直接气醒了，看了看手机，才四点！哪管得了那么多，我直接一个电话给彭婷婷打过去。你害我睡不着，我让你也睡不了。拨通电话我才冷静下来，只是梦罢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胡乱想着的时候，她接了。“喂？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困困的，被惊扰好梦肯定很生气吧？但听起来她的声音更像是在撒娇一样，让我莫名的心软了。
“他是他你是你，和你没关系。”我第一次知道她说话的声音可以这么冷。
“王张扬。”
“不，我只是……”
下午放学后老班都会去接女儿，我让彭婷婷站办公室门口给我放风。果然没人，我很轻松就摸出了书。一个不小心，书掉在地上摊开来，翻开的那页上有一个字迹潦草的签名。看着那个签名我愣住了，直到被闻声赶来的彭婷婷拉出办公室。
一看就没听进去。
鬼使神差的，我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忽然睁开眼看着我，眼睛里有点点泪光。
签名是王子良，我的表哥。
但她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高一开学的时候，我一眼看见梳着高马尾的漂亮女孩安静的坐在最后一排，安安静静的翻看着《黄金时代》，长长的马尾轻轻的摆动着，好像根本不在乎教室里的其他人。实在是没座位了，我红着一张脸，鼓足勇气向她走去：“同学，那个，我能坐你旁边吗？”
“我喜欢你！”我脱口而出，回应我的却是嘟嘟的忙音。
毕竟可是以全市第一考进这个重点高中的。
真是祸从天降！
“啊呀重点高中就是不一样，我可是在家等你一个星期了。”表哥走上前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抱够了没有啊？”良久，她开口。
她居然哭了？该哭的是我吧？
“你中考那么厉害，肯定是有实力的，你哪怕就是上课好好听听课，也比现在好得多啊？”
我一颗和升起的太阳一起欢欣雀跃的心马上就冷掉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乖乖女变得堕落，背后一个狗血的故事。
“你昨晚干嘛啊，自己睡不好还要拉着我一起。”“为表歉意，我不是陪你来看日出了吗？”我打出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坐在草地上。昨晚真是见了鬼才会说我喜欢你这种屁话，还好没被听见。
婷婷一直都在瞪着我，完全没看表哥一眼。
我的心里泛起一丝丝苦涩，第一次有点埋怨表哥。
“女孩子学习好又怎样，说白了她这种人不过是谁都可以将就的吧？”
“这里的冬天，开始变得寒冷……”晚上表哥表演了一段吉他弹唱，有点沙哑的嗓子配着和弦特别深情。一曲终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你外地转学过来不清楚，她可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啊，初中和班里一个男的睡了，传的全校沸沸扬扬的。后来请了好长时间的假，听说是偷偷去打孩子了。”台子幽幽的说，“这么不检点，你看她开学才几个月男朋友都要满一支足球队了。”
我不说话，由着她拉我回教室，一路无言。
“要你管，我的事与你无关。”说完她就要走。好不容易她愿意和我说话了，怎么又走了？我急忙拉住她。我发誓！我绝对没用很大力气，但她被我扯得退了好几步，撞进了我怀里。腾的一下我的脸就红了，还好自习室没开灯，她也看不见。一片静默里，我听见她的心砰砰直跳，我脸都红得快炸了，但还是抱着她不肯放开。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我忍不下去了，猛地转身就要把餐盘往他脸上招呼，手却突然被拉住了。
我刚想骂她几句，觉得有点不对。她趴在桌子上，头一点点的埋了下去，肩膀轻轻地耸动起来。
02
“这本书是他送你的吗？”我可真是个聊天鬼才，话一出口我就后悔死了。
明明刚刚还和我有说有笑。
某个周三的夜里，大家照常进行夜谈，我说出了我的困惑。
她对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又转过去看她的王小波。
“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啊？”一定是因为太阳出来了，她的眼睛才那么亮晶晶的。
快期末了，我让表哥劝劝她，表哥特别不理解：“表弟啊，人活着呢，开心就好啦。你看你嫂子现在每天和我一起，多开心啊。”我当场甩了碗走人。
高一结束了，我和彭婷婷往校门口走。“你家在哪里啊？假期有空一起玩？”我走的很慢，很想再多和她走走。一个半月的假期呢，还真有点舍不得。走着走着，她停住了。顺着目光，我也停住了。
但我不想松手。
她看起来有点错愕，转过头细细打量我。
“婷婷，那个，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表哥手足无措，一双手都快扭成麻花了。
“嗯！是张扬带我来的！他和我讲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锤爆表哥的狗头。
“你女朋友啊，不给我介绍介绍？”顿了顿，他犹豫着开口：“婷婷？”
虽然有点不适应，但也渐渐融入了高中生活，在班上也有了自己的好朋友。每天吃晚饭的时候，都有男孩子来接彭婷婷，有隔壁班的，有留级生，甚至还有高三的。彭婷婷这么好看，又是学霸，怎么没有我们班的男生先下手为强呢？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张扬，白天起来了我来找你再说好不好呀，我现在真的好困哦。”传来被子簌簌的声音，我几乎可以想象她把自己裹起来的画面。被吵醒的少女带着点鼻音，软糯糯的说。
“整天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经意间瞄到书里的内容，什么小和尚直挺挺的，看的我一愣一愣的。发愣的时候，老班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啊，这书你还留着啊！”表哥有些开心，也许他认为这是婷婷还喜欢他的证据吧。
我想，彭婷婷是真的很聪明啊。
但我还是给她递了纸巾，答应下课后陪她去买本新的。谁让我见不得女孩子哭呢？
表哥。
分科的时候，我们都选了理科。还真是很幸运，老班没有变，班级没有变，同桌，也还是那个她。她总是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女伴，下课要么趴着睡觉要么就翻来翻去看她的王小波。我好像是她交流最多的人了？发现这点，我高兴了好久。
04
“你叫王，，王什么来着？”
“好好好，我去帮你拿回来总行吧？”唉，真没办法。
总算开学了，表哥的确下了功夫，但进不了1班，去了3班。彭婷婷像个没事人，绝口不提那次看日出的事。要不是我那本都起了毛边的《黄金时代》，我都要以为那只是个梦了。
她翻书的手一顿，不说话。
成绩出来了，她已经掉到第二考场了。我早就预见了，因为最近的她真的太让人气愤了！上课直接趴着睡觉，我叫她吧，她就转到另一边继续睡。作业直接不写，交了等课代表数齐了再偷偷去办公室偷回来，连抄都懒得抄了！期末考完班里组织看电影，老师都去办公室批卷子了。屏幕上光影流动，五颜六色都映在她眼里。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看电影？我越想越气，一把拽住她往自习室走。黑灯瞎火的，谁也没注意少了两个人。
01
“表哥我要是重追一回，她还会回来吗？”表哥突然问我。“我那时真傻啊，怎么就分手了呢？这么好的姑娘。”表哥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絮絮叨叨：“分手了我每天都在想她，想念她的好，想着自己做的蠢事。我再也没找女朋友了，好几次去加她好友她都拒绝了。大概这就是自作自受吧。”表哥翻了个身，示意我给他盖被子。
03
表哥老是来门口找我，但我知道他是来看彭婷婷的。彭婷婷老呆在教室里，表哥见不到她，愁眉苦脸的。期中考后，表哥和我说卷子丢了，想借我的复印下。吃完午饭，表哥就火急火燎的往我们班教室去了。中午的教室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女孩子趴着看《黄金时代》。
“你不是喜欢上她了吧？”上铺的阿明嬉皮笑脸的问我。
“他是我表哥。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就要那本，别的都不行！”她哭得更凶了。”
表哥住了两天就走了，说是为了高二能转学要回去好好学习，还和我约好了开学见。往年暑假我总是好好规划作息规律，恨不能一天当两天过。这个暑假格外的难熬，我找不到答案，却总是想起那双亮亮的眼睛。悄悄摸摸的，我去书店买了《黄金时代》，整个假期也翻来覆去地看。
“嗷嗷，不好意思啊，我不太熟悉班里的人。不过现在我记住你啦，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话。”
那天以后，门口接她的男生都消失了，她一直下跌的成绩也掉得没那么厉害了，停在班里15。学神就是学神啊！不好好听课写作业也不会倒数的人才！我不由得感叹。
我和她关系有了很大改善，有时候还会互相帮忙带个饭。班里渐渐有了一些绯闻，慢慢的居然还传到年级里了。有天打饭的时候，我听见有人悄悄议论：“哎哎你看，让公交彭婷婷靠站的大佬！”“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平平无奇的。”“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款呢，哈哈哈。”
“那她也挺厉害啊，中考还是第一。”我试图为她辩解。
这算是变相告白吗？我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她昨天说过的话突然就跳到我脑子里：我彭婷婷找谁也不会找和你王子良有关系的人。
那天以后，他们复合了。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千万不要在晚上做任何决定。当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彭婷婷面前，我这么想着。
“好你个王张扬，敢在课间看小说！还看这种淫秽读物!没收了！再给我写2000字检讨，明天上课前交来！”老班抽走了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