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东北方,大远国皇城
榻前,烛光摇曳。大远国主,临终授命。温了了跪在床前,一言不发。
“了了,父皇命不久矣。你可知父皇为何虽早已厌倦朝堂琐事,却迟迟不肯传位于你?”
“女儿年幼,尚且担不起定国安邦之重任。”温了了回道。
温主缓缓转身,面朝了了。
“你自幼在父皇身侧,孤知你有抗敌治国之才,严军安民之策,实属难得的帝王之相。可偏偏……唉……生的女儿身!”
温了了面色淡然,不以为意。
“多年来,本王为你精挑细选佳婿,终不得你意。近日,赵将军携独子前来面圣,本王一见其子,翩翩少年,器宇轩昂,甚是喜欢,若你能与他婚配,将来……”
“父皇!”烛光微震,清冷的皇帝寝宫显得这叫声格外嘹亮。“父皇应过女儿,此事由女儿自己做主。”
温了了这说一不二的性情,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温主却被她一如既往般对婚事避而不谈,惹得怒火中烧。
“本王唯此一愿,难道你想让本王拿命打下的江山后继无人吗!咳咳!”温王上半身探出床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势,指责无动于衷的女儿。
了了直跪不起,贴身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温王。小声嘀咕道:“陛下,其实公主有心上人。”
了了冷视婢女,“岂容你多言!”挥手将其掌掴在地。
平日了了善待下人,温王也知。可今日反应这么大,想必所说之人,定不寻常。
“哦?是哪个将门后人?”温王半惊半喜地问。
了了不语,温王视线转向婢女。了了这一掌,婢女宁死也不敢再多言。
“不说?本王砍了你!”温王拍打着床檐,吓得婢女直呼“饶命”。
“父皇不必为难她。”了了昂起头,面色坚定,双眸雪亮,目光的焦点却不愿停留在父皇身上。“此人父皇识得,正是您义弟之子,小远国皇子——仲义!”言罢,头磕在地上,做好了听候发落的准备。
国主火冒三丈,穿着睡袍从床上踏步而来,手托起了了下巴,质问:“当真?”
了了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当真!”随后闭上双目。
“啊……”温王将她重重推倒在地。“我大远国好男儿万千,你竟迷恋仇家之子。你信不信本王不念父女之情,将你……”
“将我也驱赶至西北蛮荒之地吗?就如同您八年前亲率十万精兵驱赶您义弟一般?这样也好,遂了女儿心愿。”了了眼角泛红,泪珠随即滑过脸颊,清冷又坚定的面容,对着八年来毕恭毕敬却怨根深种的父皇。
“哈哈哈……”温王倒退两步,背过身去,复杂的背影在了了面前晃动,潦倒欲坠,小声自言道:“孤枉为一国之王,上护不了一国疆土,下保不了一人周全。”
数日后,噩耗传遍大远国。
2.西北方,小远国边境
马尾在草原上有规律的随风摆动,马蹄踩过河畔石头发出的声响,似音乐的律动。北风滑过,一缕黑发轻盈落在仲义的嘴角。仲义顺势含住,头发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婉儿,你的头发真香,比我们小远国春天的凤仙花还要香。”
“仲义哥哥你快松开。”何婉将下意识环抱着仲义的胳膊收回,手指微微隆起,轻触着仲义的后背,娇羞地把头埋在双手间。
何婉虽出生在北方,举止投足间却散发着南方女子娇柔的气韵。
身后女子的体温和柔情,渗入仲义心脾,如醉如麻。
何婉小声问:“仲义哥哥,若你不是皇子,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草原上日日策马驰骋。”
“婉儿,正因我是皇子,才可以带你一睹这小远国风采,他人哪有我等自在逍遥。”仲义自信地挥着马鞭。
“倘若有一日,让你在江山和我之间二选一,你当作何抉择?”
“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就算真的有,我也会伴你终生。”
远处山坡上的小远国主,望着八年来隔绝一切的边境线,将二人甜蜜的一幕也收入眼底。
何婉父亲走到仲王身旁,看了一眼远处宛若一对璧人的二人,行礼后言道:“小女前世积福,幸得太子殿下恩宠。”
仲王回身,神情恍惚,对其方才所言,不为所动。
何婉父亲乃是小远国当朝国相,八年来在朝中作威作福,百官敢怒不敢言,无非仗着自己当年为仲王立下的战功,再者,现如今女儿又与太子深陷情网。
何婉父亲接着说道:“转眼间,小远国已立国八年。日后小女若能为小远国诞下一男半女,也算是我何家的造化……”
仲王对他喋喋不休的言论,充耳不闻。
“你看这东北天空,黯淡无光,孤近日也心神不宁,可是大远国有变数?”
“陛下神机妙算,这正是臣此番要奏之事。大远国主归天,举国同丧。”
听此讯,仲王转身背对国相,举目望天。八年岁月的印记刻在脸上,眼皮垂下那一刻,老泪纵横。
“传本王令,明日朝堂,众臣白衣素装,悼念亡兄。”
仲王一言,国相有些按捺不住。“臣知陛下心怀大义,只是……当年温王举兵驱逐我等,陛下又何需再念旧情?”
仲王回身,对视国相。“这番大不敬的话,休要再提。”
国相脸色变得凝重,着实不愿领命,无奈应允。
“是,臣这就去办。”
当日夜间,小远国太子房内。
皇后侧坐在桌旁,侍女奉茶,皇后一饮而尽。杯底落在桌上的碰撞声,惊得侍女一个踉跄。膝下仲义与何婉二人,衣衫不整。身后床上的被盖,还留着片刻前的余温。
皇后压着心中怒火,命侍女去门外守候。
“何婉!你可知罪!”皇后拍案一声,何婉顿时花容失色。
仲义见状,连忙求情。
“母后,我与婉儿相爱已久,您是知道的,求您成全我们。”
皇后娇惯皇儿已久,岂会不知他二人心意相投。只是此前无意间听仲王提到过,不肯成全他二人,是为了小远国的未来,皇后自然不敢逆了仲王的旨意。
“速速派人,送何婉回府,此事若被你父皇知道,岂能饶你。”
“是,孩儿这就命人送她回去,绝不会泄露此事。”
何婉回府后,仲义派人送来一张字条:
“独坐凌云台,
恋花花自开。
何需问君意,
宛若皎月白。”
“独恋何婉”,看到仲义字字表露衷肠,何婉心头放下一块巨石。
3.次日,小远国朝堂
仲王知道,国相自八年前一事,对大远国一直怀恨在心。今日朝堂,他联手诸臣觐见,欲趁大远国举国同丧之际,起兵讨伐,美其名曰夺回故土。
“此乃天赐良机啊陛下,此番举兵,定大获全胜。”国相胸怀满志地言道。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赞同与反对参半。
仲王大怒。
“你贵为一国之相,竟逼孤做此有违天良之事,实属大逆不道,陷孤于不仁不义。今日凡是执意起兵之人,一律贬官三级。来人,罢去国相官服,贬为庶民。”
为国相求情的也不少,“国相此言也是为我小远国根基着想,陛下开恩啊。”
仲王不予理会。
国相被拉出朝堂后,仲王下令道。
“太子即日起程大远国,代表我小远前去悼念。”
得此令,太子在侍卫护送下,奔赴大远。临行前担忧何婉父亲被贬,何婉也身受牵连,遂命人暗中保护。
退朝后,仲王来到皇后寝宫。
“臣妾听闻今日陛下朝堂大怒,严惩了国相等人。此中缘由,也有耳闻。臣妾不明白的是,陛下昔日对国相虽怀有芥蒂,可担忧其朝中势力遍布,不敢轻举妄动,为何今日只因一句话,便大动干戈?如今国基尚且不稳,恐怕会招致祸乱啊。”
仲王深吸一口气,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可知八年前一事,真相如何?”
“真相?众人皆知,陛下您与温王共同打下江山后,定国号‘远’。后因执政时,陛下主张安生养息,而温王主张与南国开战,开疆扩土。意见分歧,导致你们二人决裂。
温王霸道专横,遂召集军中十万精英,驱逐我等至此。清远河畔,以河为界,割袍断义,后来才有了这‘大远小远’之分,并责令有生之年不得越界。”
皇后所言,仲王早已料到,这也是世人的看法。
皇后见仲王神情匪夷,追问道:“莫非此中另有缘由?”
仲王答道:“十万精兵驱逐我等不假,可皇兄此番举兵,另有他意。”
“哦?何意?”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又怎容二主啊。当年义兄部下暗中欲对我先斩后奏,我在朝中势力远不及皇兄,皇兄知晓后,连夜派人通知我等。而皇兄亲率十万精兵,看似气势汹汹,实为护我周全。”
皇后听后恍然大悟,“竟有此事。”
“后来便有了这二分天下啊。”仲王叹息道,起身箭步走到门口,指向苍天。“今日问你,也是问天下人!试问,天地间有何人有义兄这等胸怀?有何人甘心背负一生背信弃义之名?
又有何人愿拿半壁江山,换一人周全?孤诚惶诚恐,心念兄恩莫敢忘。孤此生愿,一是匡复远国,二是为义兄昭雪。”
“生逢乱世,王者亦有苦衷啊。”皇后感叹道。“只是陛下为何今日才道出事情缘由,此事又与朝堂罢免国相有何关联?”。
“义兄身故,天时到也。我辈年迈,成败且看皇儿。罢免国相,便是孤替皇儿拉开这定国的弓,只是皇儿心智尚浅,还需孤推他一把。”
4.半月后,大远国内
温王丧事办完之后,温了了继位。自朝堂上时隔八年再见仲义,温了了彻夜难寐。终于寻得良机,邀仲义深夜相会。而温了了对仲义的情意,仲义全然不知。对温了了的邀约,误以为是商讨要事。
仲义夜间如约来到温了了寝宫。
房门虚掩,侍卫婢女已被调离,无人传话。仲义听到房内有动静,便推门进去。蒸汽填充了整个寝宫,朦胧间少女的后背映入眼帘。巨大的澡盆里面,温了了流露出上身完美的线条。
“仲义唐突,冒犯温王,望温王恕罪。”连忙把头低下,欲退出门外。
温了了不但不怒,反而转过身,丝毫不避讳地踏出澡盆,走到仲义身前。
仲义把头低得更深,温了了见他羞涩的样子,随手拿了件睡袍披在身上。
仲义双眸依稀能看到女子白皙的小腿和脚趾,宛若冬日雪地里的白莲。
温了了双手搭在仲义肩膀上,轻轻摆正他英俊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