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骥将我带到一处地方,我甩开他的手。不想与他做任何谈论。
“乐安,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雷云骥软了下来。
“我的身世到底是什么。林府与我有没有关系?”我看着他冷冷问道。
雷云骥听后的神情使我心下了然,更加坚信了那陌生男子说的话。是隐藏了什么事会让一个人露出如此紧张严谨的神情呢。杀人?灭族?还是心底的秘密被挖出来。
“是你那日放走的那人说的。是吗。”雷云骥淡淡问道。
他要解释什么吗?会解释出什么?我接受的了吗?
“我带你去见见你母亲。”
我一怔。
我的母亲…也就是说,他承认了…?
瑟瑟秋风中,叶子漫无目的的摇曳着。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我尽量不让自己颤抖。
一件宽大的黑色外服搭在了我的身上,十分温暖。那种刺骨冷意渐渐被抚平。
“为何不多穿一件…”
雷云骥话还没说完,我往后退了退,外服掉落在地上,沾了些泥土。
条件反射,我有些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愣了片刻,并没有言语。看着我缓缓走开。
我想,身后有随行的小厮,那件外服他们会处理吧。
“到了。”
我看向面前的陵园,那里被修缮的极好。不远处,还有一位宫仆打扫着落叶。
她看到我们,将打扫用具放在一边,快走两步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都司大人,见过乐安小姐。”
雷云骥点了点头,手摆了摆,让她离开。
我看着面前的三座墓碑,心底传来一阵凄凉之意。母亲…就在此处。
“当年你母亲在此处,亲手将你托付给我。”雷云骥怀中是被我推开掉落在地的黑色外服。原来是他自己捡了起来,上面的灰尘已经被拍去大半。
他将黑色外服重新搭在我肩膀上。我挣扎了两下,他双手紧紧按住我。
我便也不再挣扎,冷冷问道,“那她为何会亡故?”
雷云骥叹了口气,“生不如死。”
我鼻子一酸,“既然我来自林府,你为何从来不向世人辩解公开我的身份?”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对他吼叫着,“我生来便自卑于他人,从小就被人说是成破烂堆里捡回来的野种,你为何从来都不对那些人说,我是林府的孩子……为什么…”
说罢,不自觉的走向雷云骥,用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胸口。
雷云骥闭上眼承受着我对他的打骂,最后在我无力之时,拥我入了他的怀中。那怀抱,如此温暖…如此熟悉…又陌生。
“林知暖走散时,林府曾派出无数人前去寻找,几年过后皆一无所获,为保全名誉…对外宣称,林知暖因病殉世。且林府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不在了。所以只能称作你是友人之女,寄养在雷府。”
“为何你不早说……”
“说什么呢?说你的身世还是说前尘旧事?乐安,你是阿骥捧在手心长大的。本应无忧无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冷漠,我抬头,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刚想再说什么,被一记手刀砍晕。眼前一黑,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梦中阿骥如同过去般,疼我宠我。后来我嫁给了他,生活的十分幸福快乐。
……
缓缓睁眼,发现身处在雷府我的房中。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事将要发生…有些烦闷。感觉整个雷府都被雾霾所笼罩,想逃,逃不出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的我喘不过来气。
我站起身,桌前有碗小米粥,还有些许温热。定是阿骥来过…
将小米粥端起,刚想喝下却觉一阵恶心,浓浓的呕吐感侵蚀着我。我跑出屋外,在树下反胃了好久,硬是没有吐出来。想来是因为肚子里没有吃的。
我顺了顺气,颠颠簸簸走进屋内,倒了杯茶,漱了漱口,吐了出来。突然想起,曾经在戏本子上看过,若女子怀有身孕,则会食欲不振严重者有呕吐倾向。我安慰自己,不会的。我还是待字闺中还未嫁人的女子…怎么会…
从胸口处又传来一阵恶心感。
我有些慌乱,胡乱配了件外服披在身上。
一个黑影从我窗前闪过,我一惊立即打起精神。
“乐安小姐…是我。”是那名侍卫。
我冷冷看向那身影,一点点探入进我屋内。按自抚了抚袖中剑。待那人完全进来时,白光闪现,剑中倒影映着我冰冷的眸光。
“乐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那侍卫有些慌乱。
“你到底是谁。假意欺骗究竟意欲何为!?”我将剑抵在他的咽喉处,只要再往近一分,他便会被我刺出血痕。
“雷云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倒是一点都不慌乱,紧张的看着我。我有些迟疑他的举动。
“他是带你去了林家陵园?呵…乐安小姐是不是只看见三座墓碑?”侍卫闭上眼对着我嘲讽一笑,心底疑虑加重,不由得松了些剑的力道。
“那乐安小姐的父亲呢?他说了吗?他有资格说吗?”侍卫冷哼一声,愤慨道。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的越来越不明白了。
其实,在我放下剑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相信了那个侍卫。
世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哪怕对立者是你最亲近的人。哪怕这件事是从别人口中道出。那时的我,为什么会选择相信这件事呢。
“乐安小姐,林府可是被灭门了啊!你竟还愿意相信你的仇人!真是,愚昧至极。”他说的好生失望。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淡淡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他说起任何有关林府之事。再者林府与他又有何关系?
“乐安小姐,我需要一件东西。只有你能拿到。事成之后,我们首刃仇人,以告慰林大人林夫人,大小姐的在天之灵!”
“是什么东西?”
“天韵皇城布阵图。”
他要来这个东西做什么?皇城布局图只有雷云骥才有,为防止盗图泄图等问题发生,他已经很早不用这个东西了。他心里有自己的镇图。既然他要,就给他,左右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东西我会给你。只不过给了你之后我便与你再无任何交集了。切莫再来寻我。”我淡淡道。
他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盯着我许久,才缓缓点点头。
我与他约定,明日这个时辰在城外汇合。
在城外一是因为能躲过雷云骥的眼睛,二是想在城外寻一位医者,那里无人得知我的身份。想来我的武功也不会有人能伤得了我。
他离开后,我前往雷云骥的屋中。他不在雷府,我也很长时间未与他一同用过膳食了。他的书房一向十分整洁,没有任何杂物。除去年幼时我常常带着糕点出入这个地方,他总会无奈摸着我的小脑袋。
定眼瞧去,桌上摆着一幅图。我连忙上前查看,正是那侍卫要的皇城布阵图。咬了咬牙,一狠心将那幅图折叠后揣进了自己的袖口。
第二日约定的地点。
一片树林中,藏着淡淡地香气。十分好闻,心情都好转了不少。前方正是那人。在我心底是极其的厌恶他。
“再不要纠缠我了。”我走近冷冷说道,将袖中的图递给了他。
他接过后,看着我转身就走,一把将我拦住,“乐安小姐,近日来是不是感觉身子不适?常有呕吐感?”
我一愣,警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笑的狰狞,“既然如此,乐安小姐得跟我们走一趟了。放心…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头有些晕,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糟糕……中计了……
“告诉雷云骥……”
最后一丝意识中那侍卫对着旁人命令着。
……
我是被一股凉意冻醒的。天空中飘着小雨,我穿的单薄,只一件云锦薄衫。挣扎的爬起,听见争论声。这个声音异常熟悉,但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而是冷漠。
“雷云骥,你输了。”那侍卫的声音异常兴奋,带着些许胜利的喜悦。
“你说的可是布阵图之事?”雷云骥冷冷看着他,讽刺一笑。
什么意思…阿骥早就知道布阵图一事吗…莫非他是故意的?故意将图放在桌案,引我上钩,还是他从始至终都未曾信任过我?
在我胸口处,缓缓升起一阵怒意。将所有坏情绪全部堆积,雷云骥的种种在我内心深处的坏被无限放大。
侍卫笑容减退,侧眼看了我这边的方向,又重新扬起一抹冷笑,“纵你有谋略也抵不过软肋。”
“乐安从不是我的软肋。”雷云骥淡淡开口。
侍卫笑意更甚,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团火所包围。我从来都不曾是他的软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着不屑。失望,怒意,仇恨,一点点将我灼烧殆尽…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利用林乐安将我置之死地,而你就有足够的精力去对付君皇太子。我说的不错吧。”雷云骥轻笑道,声音带着些许云淡风轻,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林知暖这步棋,我猜猜你是何时布下的?”
我与我母亲都是棋子?
侍卫目光逐渐冰冷,“你说的不错。是我。可我又何错之有?”
“是你告诉她,将自己的女儿交托给我才是最安全的。而她只需要做到在我面前自杀,我便一定会将林乐安带回雷府中养着。当年,还真是年少无知,竟会中你的计。”雷云骥冷笑出声。
这十多年来,他一直都把我当做棋子利用,我竟将他当做亲人。
从前受过的屈辱,那么多年被人当做是捡来的野种。他从来都不曾辩驳一句。
他明知道那人是谁,却利用我偷布阵图,让我落入奸人手中。
心底一直有个声音一直诉说着,杀了他,杀了他,就能为林知暖报仇。
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颤抖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死死握紧。
“那你,可曾后悔啊。”侍卫的声音轻轻的,似是蛊惑般。
砸到我内心最后一棵稻草的…
“自然后悔。”
便是这句话……
血肉被利刃狠狠插入分离的声音,血从雷云骥身上涌出,不一会便沾染了我的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而我心中满是怨恨。
他曾是我最亲的人,最最重要的人。
“乐安…危险。”
如今,他还在装模作样!
狠狠抽回了匕首,血猛地飙出,喷射在我脸上,身体上,还有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瞳孔扩散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