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夫

2020-04-12 18:50:29

古风

1

夜深人静,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烛火在桌子上跳跃,而房间的主人却坐于一旁一动不动。

冉钰静静的看着即将燃尽的烛火,似是发呆又似是在想着什么。啪的一声烛芯燃烧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似是被惊扰,冉钰看着燃烧将近的蜡烛,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男人,冷漠的看着她:“冉钰,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无知妇人,愚蠢至极!”

冉钰想起她心尖上的那个男人,皱着眉嫌弃的看着自己,冷漠的对她说:“别闹了,我意已决,你备好一切便是!”说完,甩袖离去。

他的决定表明了即将有另外一个女人将与自己分享他,而她的愤怒不甘哭诉一切不过归于无知妇孺罢了。她知他要做什么,她也知他的决定确可以带来哪一些好处。但她不知为何原来对她满心情意说着:“钰儿,你如此有才,却屈嫁于我,我真怕我配不上你。”的那个人,如今却说她是无知妇孺。难道有些决定夫妻不能同时决定吗?!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非要如此折辱她。他的心中是否有考虑过自己?!无知妇人,呵呵!冉钰轻笑着,泪水却从眼角轻落于地。

******

春风十里,暖意阳阳。蜗居一个冬天不怎么愿意出来行走的人们也开始在大街上到处窜门看热闹,而此时将军府的门前最为热闹。自五年前将军府大公子与宰相府嫡小姐联姻,红妆千里,可谓轰动一时,此后整个都城都没有超越此次场面的婚事。现如今,将军府却再添喜事,娶妻的却不是将军府的二公子,而依旧是将军府大公子。娶妾本是一顶红轿就能解决的事情,偏这妾娇气,非要弄个平妻的礼仪,无奈大公子疼爱,便许了她这个愿望。虽不是大操大办,却也是如同正妻之礼了。

大街小巷无人不提此事,讲究的人家不得不唉叹一句不成体统;风流之人则赞叹将军可真是痴情懂爱啊。

只是不管外界如何,却都是只知新人笑不知旧人哭。

将军府夜深人静,大公子再次小登科之时,将军府侧门打开,随之隐约见到两个身影从夜间奔走。

没过多久,将军府便传来正妻夫人病倒的消息,而新娶的贵妾扶为正妻,正式接手府内事物。

2

一年后,大俞朝的六王爷谋反,他带领旧部并联合胡族一支很快攻陷都城附近的临溪城,眼看即将攻向都城。将军府大公子率领李家军奔向临溪城拨乱反正绞杀叛军。

大俞朝新历八年六月,大公子李朗拿下临溪城,本想趁胜追击,却不想在枫林坡遭受夹击,身陷囹圄。新历八年七月,李朗失踪,大俞朝皇帝震怒,连夜召集心腹大臣议事,随着令大将余子豪携督军刘见追击叛军,并探查李朗消息。

而此时,大俞朝一处清幽山间,鸟语花香,翠绿环绕,安静惬意,只一处溪流湍急,随着咚的一声,似乎有某物随着溪流掉落到一旁的小湖中。

随着天气逐步炎热,山间人也越起越早,只为了早刻的清凉。山间人本就极少,起居用水都是去山间泉水取用,倒是无人来往这远处的这一小湖,所以也未曾发现山间小湖边多了一户住处。

一名女子悠闲的走入林间,浅青色衣裙和周遭的景色似是融为一体,宛如精灵一般,只是娇俏脸庞的讥讽与周遭景色有些格格不入。

“啧啧!今天还真是有点晦气呢!”口中尽显嘲讽。

女子拂袖转身,安静无人的树林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深灰色衣物的男子。男子走向女子身边作了个揖,随后便走向湖边。却原来小湖边出现了一个男子浮在水面上。

“主子,人还活着!”

女子看看眼前翠绿的树木未答,半晌叹了口气:“捞起来吧!”

“是!”

光秃的房梁,毫无装饰;简易的床铺,硬窄的木板;狭小的房间,空无一物。李朗清醒后看着眼前的景色,便明白自己可能被一户落魄的住家救了。他只记得战场杀敌之时,背后一把刀横冲过来,他闪躲之时便掉落进山涧,之后的记忆便没有了。李朗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身上的大小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身上虽然各处酸痛,但是作为军人,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他刚想推开门,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女子,粉衣轻纱,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碗药。她放下药碗就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李朗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有些疑虑,按现在所处房屋布置,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普通的农户或者村妇。村妇农户见到他大都会打听他到来路,而对方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身上的衣料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的起的。他端起药碗查看,里面除了普通的伤药还外加了人参,看来对方并未想对他做些什么,李朗便将药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3

“小姐,他走了!”说话的便是粉衣轻纱女子,即是给李朗端药的人。

粉纱女子看主子并未答话,但是手里的书却好一会没有翻页,便顺势告退了。

过了好一会,书的主人拂起自己浅青色的袖子,将书籍放置在桌上,然后开始轻轻敲打着桌面。

“已有一刻,估计这会该来了……”女子轻轻的说。

正在此时,院子里出现里了打斗声。

“主子,李朗去而复返,惊扰主子了。”粉纱女子在门外说道。

“也罢!他那个性子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怕好奇害死猫啊!”女子吩咐道:“让阿辉放他进来罢。”

“是!”

李朗进屋的时候,满腹疑问,刚才和他缠斗的护卫,武功只在他上,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可以驱使这样的高手为自己所用,更不知这样的人为何住在深山里。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赶往战场,但是此刻他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他去看看,去看看!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又回到了这院里。这样的院子和屋子与他住的并无区别,只是他并自始至终未和他们住在一起。临走之时,他想向主人道谢,却被那粉衣女子拦下。那粉衣女子虽嘴上恭敬,但是眼神里却充满鄙夷,却并不是那种阶层间的轻视,而是那种我知道你是谁做过什么般的轻视。他很好奇这里的主人是不是认识他,为何救他又不愿见他,为何手下人又如此轻视他。

等他进屋的时候,他心里一颤,记忆仿佛回到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相公!”那人含羞带怯的看着他,尽显小女儿姿态,那一刻他的心也柔成了水。

“钰儿?!”李朗不禁呼出声。他刚想奔走过去,却被眼前的灰衣男子拦住。他稳了稳心神,向前作揖:“李朗是特意前来谢小姐救命之恩!”

“哦?!是来道谢的,还是来找茬的?!”女子说道:“我已与公子说明举手之劳,无需道谢,公子却深夜闯入我院!需知男女授受不亲,公子可是恩将仇报!”

钰儿的声音一直是柔柔的,而对面这名女子到声音却更显低沉并且有着肃杀之意。

李朗抬眼看向对方,此女穿着白衣,脸部带着白纱,露出了那双未涂蔻丹的手指,慵懒的倚着自己的头看向自己。太像了!坐姿像,眼睛像!只是钰儿,钰儿最不爱穿白衣,她不爱那种素净,她也不会留着光光的指甲不擦任何蔻丹。可是,万一是呢?!自那夜钰儿就消失了,虽然对外宣传病倒,只有他知道她走了,逃离了自己!

只是一瞬间,李朗就冲动的做了一个决定。他反手成爪,抓向对方的面纱。只是他快,女子身边的护卫更快,抽出剑就要砍向李朗的胳膊。

“阿辉!住手!”声音带了一丝破音,似乎有些急切。

阿辉堪堪将自己的剑拐向他处,眼前的椅子立马四散,而李朗也掀开了对方的面纱。

白纱下是一张残破不堪的脸,尽是刀疤,让人不忍也不敢再看第二眼。靠近了,李朗才发现她一点不像她。钰儿是丹凤眼,看着他的双眼总是带着柔情;而这女子却是带着眼双,眸子冷漠无光。这女子的脸上除了疤痕,腮骨也好似大一些。可江湖人中多有擅易容之术者,李朗不由得想更近探查。

“哼!李大将军好大的威风!不去战场保家卫国,却来欺负我这弱女子!怎么,我这样的脸你也喜欢?!难道李大将军是个女人都想带回府里?!”

李朗听出她嘲讽之意,想来确实是自己过于鲁莽,也许是因为和钰儿有关,他是有些冲动了。回想刚才若不是这女子出口阻止,此刻他的胳膊可能已经没了。现在看来,确实一直是自己恩将仇报了。

“李朗多有得罪,是才觉得小姐特别像一位故人,所以才情急出手,还望小姐原谅!”

“呵!你对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套路吗?!现在你看都看了,还要我原谅有什么用?!”女子假意叹道:“唉,看也被你看了,我正好找不到人相嫁,既然现在你对我如此有意,不如就随了你的心思,委屈一点嫁于你吧!”

李朗有些头疼,他向来小心谨慎,今天行为却有些不端,但……娶妻的话……

“实不相瞒,李某家中已有妻子!”

“哦?!要不,我委屈点嫁坐平妻好了!”女子不依不饶,遂甩袖坐下。

“这……李某……”

“看来李将军不愿娶我?!”女子敲打着桌面:“你既无意娶我却一直冒犯我,你说我该不该杀你?!”此话一出,旁边护卫立马拔剑。

李朗知道如果对方起了杀意,那他必然逃不出去。心思回转,李朗作揖道:“今晚却是我诸多不对,还请小姐海涵。我也知小姐不会杀我,如果想杀我的话,小姐最开始不会救我,也不会在刚才阻止护卫断我臂膀。”

女子停下手指的动作,挑眉看向他。

“此乃我将军府私信令牌,如果以后小姐有什么需要,可凭此牌去将军府找我,只要我能力可及,必帮小姐!”说完李朗从贴身拿出了一个铁牌。

粉衣女子看了一眼自己主子的脸色,上前取过了牌子。

“送客!”

李朗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护卫拖带着拉了出去。

4

屋内,白衣女子褪下了自己的外袍,开始用清水清洗自己的脸,慢慢的那些疤痕的掉了,露出一张娇俏张扬的脸,正是冉钰。只是那眼里的黯色与那如艳阳的脸充满了违和。

“钰儿,你好像很喜欢穿这些亮色?!”

“相公喜欢吗?”

“当然喜欢!”

“相公喜欢就好!”那满心欢喜的脸在脑海里渐渐破碎。

她其实从来不喜欢涂蔻丹,不喜欢穿的花枝招展,她其实最爱的是素色袍子。而他从来不知。他总问自己,钰儿你可真爱打扮!她从来只笑笑不语。她的打扮都是为了他!只是因为一次宴席上他看着她盛装打扮的样子说:“钰儿,你这样真美!”她就记住了这句话,日复一日的为他穿上她不喜的华服,涂上那不喜的黏腻汁液。

而他却以为这是她的喜好。

爱的越深,伤的也越痛!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是想杀了他的!只是还是舍不得!还是狠不下心!

她一直被外界称为宰相府的才女,高门淑女。外人却不知她一直有颗向往自由的心!她不愿做高门贵妇,她向往草原奔马,活的肆意!她有时候好恨自己是女儿身!只是遇到了他,她所有不甘也化为了水,她愿做他的后盾,一辈子关在高门后院里为他筹谋!只是,只是……

以前的夸赞和欢喜为何变成了后来的反驳和斥责,又是何时他开始将她当做深闺无知妇人了呢?!

正因为放弃越多,所以在遭遇背叛的时候才越恨,曾经有多爱现在便又多恨!

她从来不甘于女子的身份,若不是为了他,不会甘于平凡,现又何若如此怨埋。所以那晚她决定从今以后,只为自己而活,快活人生,岂不妙哉?!

冉钰闭了闭眼,所有的忧思伤情消失不见,脑海里只留下现下要做的事情,斩杀一切阻碍。

这边李朗被轰出来了门,却也知道那女子已经既往不咎,便放下所有好奇,连夜奔向军队。

大帐内,大将余子豪对着地形图正在思索。余子豪虽为人年轻,但并不是无才之人,否则也不会能被皇帝派以将军之位绞杀叛军。但是自从开始领军,他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援军加现有队伍再施以计策,两万兵马怎么说也能打得过这八千兵马,可是现下确实这仗打的力不从心。好几次他做了计划,准备伏击敌军,但是每次却反遭敌军的暗算,就像是对方完全知道自己的计划。如果不是对方有诸葛神算,那么就只能是我方出了叛徒?如果真的是有叛徒,那么李朗的夹击是不是也是这叛徒所为?!

余子豪正在思虑之时,外面传来通报,督军刘见求见。

余子豪收起了手里的地图,传令接见。

“将军!”刘见作揖。虽说是督军,但军中向来只听令于将军本人。

“形式不好啊!将军,可有良策?!”刘见开门见山。

“刘督军可有良策?!”余子豪问道。

“将军可否想过为何敌方如此熟悉我军计划,次次行军仿佛就在针对我方的军策?”

“督军的意思是?”余子豪装作不懂。

刘督军左右查看帐边后,便俯身在余子豪旁边轻声说道:“我怀疑有内贼!”

这话与余子豪所想不谋而合,但余子豪却未附合,只是正色回答:“督军请说!”

5

枫林坡下俩军杀得正是激烈,这次余子豪制定了计划,却在上阵之时重新布局,叛军被打个措手不及,这正是印证了余子豪与刘见的想法。眼看叛军节节退败,余子豪正喜,却忽见后方的刀袭来,他堪堪躲避,还是受了伤。第二刀又袭来,余子豪受伤的胳膊迎击,可还是力不从心,眼看刀刃往自己的脖颈而去,余子豪用力抵挡,堪堪防住。余子豪抬眼望向对方,却发现果真是自己的兵,这一看一失神,刀刃划破自己的皮肤,再深一寸就要了自己的命,余子豪暗想今日是否就要交代在这里。突然对方力道一松,嚎叫一声,向后退去。这才发现原来是监军刘见趁机在背后偷袭了对方。余子豪正讶于刘见的身手,却听刘见大喊:“我只会这几招保命之术,还请将军快来帮我!”

听闻此话,余子豪奋力往前,二人合力,终是拿下对方。这喘气休息之间,余子豪才发现此人正是将军贴身侍卫。

刘见是个半吊子,而余子豪受伤,俩人刚将奸细交于小兵,却发现对方口中尽是鲜血,余子豪抓住他的领口,刚想问话,却见对方大喊:“将军!我来找你了!”

他们听到这话的震惊已经压下失去奸细线索的担忧。难道李朗其实也是奸细,而并不是受害者?!他的失踪另有阴谋?!

可就在他们不得解于此话真意之时,小兵来传李朗将军归队。

****

“主子,现在李朗已被押入大牢,待三司会审!”阿辉来报时,冉钰正在与自己下棋。这次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冉钰直觉冷静许多。

“嗯!”她点头。李朗现下不会死,他的好岳父自然会帮他。她看着眼前这棋局,黑子虽好似一败涂地,但实则暗藏玄机。

李朗入狱,才得知竟是先前的亲兵临死之前喊的一句话给他带来的灾祸。他不知这亲兵是否为真的奸细,但刚想到就被自己否决了。同为将军,带兵杀敌,余子豪诬陷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如果亲兵真的是奸细,他这句可是反间计。他李朗虽然并不是多么不可得的人才,但只凭他这句话,扰乱军心,离间君臣还是有可能的。如果自己真的被定罪了,那么李家一定不会被圣上中用,而父亲与弟弟也会被视为弃子。如若自己不被定罪,自己逃过一劫,恐怕李家也难逃失去圣心,毕竟圣上早已已经忌惮李冉两家的姻亲之结。文武两家做大,且是姻亲,确也碍眼。

李朗正忧心自己与李家前途之时,却传来消息余子豪被押入大牢,原是有人证物证,李朗是被冤枉,而真正的奸细是余子豪,连督军刘见也被骗了。

三司会审之时,李朗依旧风清玉朗,而余子豪却被用刑致体无完肤。最后之时刘见作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奸细之事一直是将军提出,而后我也未见亲兵伤人,想来从头到尾都是余将军提出,所以也许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所说的样子。”

余子豪瞪大双眼,他小心谨慎,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得到今天的位置,却没想到只是一朝之间,便被打会了原型,并被扣上谋逆之罪,只因他是毫无背景的孤儿。他往刘见方向啐了一口,大喊道:“奸臣当道啊!”便想用尽力气撞墙而死,奈何身后的人用力紧紧抓住他,他连挣脱都没有力气。最后,他只能坐在地上,看着高座上的人跪地接旨,接受自己的家被抄明日被斩的命运。

6

“夫君!你这段日子在外,又是失踪,又是进牢,妾身在家真真是害怕极了。还好你回来了!”

李朗看着眼前的女人含泪的双眼,明媚的脸蛋,眉头也略松了些。

“幸好爹爹帮忙,夫君总算有惊无险,化险为夷,明日我可要多去寺庙填几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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