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考古队员小周的笔录
“那你们挖出这么多金子,政府不给你们点提成啥的?”
杨武国。
杨武国差点儿疯了。
“半小时以后,老李爆肚。”杨武国说完就挂了电话。
既然从事考古行业,小徐自然也能找到出手的路子,当夜他没闲着,开车去了市里,闹市区里有一家很隐蔽的销赃窝点。
9
从前一天下午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他起了床,看张花在锅里给自己剩了两个馍,也不管冷热,拿起来就吃了。
小徐眼神猩红,环顾四周都找不到杨武国。
天色慢慢泛白了。
眼瞅着快到四十了还没要孩子,媳妇张花成天扯着他头皮和他打仗,周灵只是涎着脸挨骂。
发现古墓的第二天,又有了令人惊喜的收获,新掘出一间墓室。
杨武国声音温柔下来:“这样,兄弟,你把你拿的东西拿回来,咱重新合计下,咋样?”
汉子点点头赞赏道:“好啊,咱们国家的国民都尊重历史了,我们的事业才能更蓬勃。”
小徐慌了,连忙拉住他:“哥,我的哥,咱有事好商量行不?”
周灵只觉得百爪挠心,他迅速奔回屋里去,找出小铲子和凿子,对着石头就磨了起来,又把镐头拆下来使劲磨了磨。
“杨队长,你们工资高不?”周灵忍不住问。
李队长欣慰地点点头,又有些伤感地说:“小徐是个好小伙子,勤勤恳恳,忠厚老实,要不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
王全德说:“所幸杨武国被抢救回来了,要不然又是一条人命,板上钉钉是要吃枪子儿的。”
天色即将亮起来了。
眼下之际,只能迅速出手掉自己那批,让杨武国那癞皮狗死无对证。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小徐犹豫了下,一步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小徐一手拿着探测器,一手抄着探铲,在挖好的沟壕里走着,他两年前刚进队,雄心勃勃,做梦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因此看到同事们灰心丧气的样子,他反倒有些斗志昂扬。
周灵讪讪地走了。
小徐摸着怀里那叠钞票,有些恍惚。
等周灵迷迷糊糊醒来时,一瞅天色,不禁破口大骂。
王全德望向老宋,老宋摇摇头,意思是没救了。
1.周灵的笔录
下午小徐一回现场,杨武国就拦住了他。
2.考古队员小徐的笔录
一开始他有些失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奇形怪状的金属条和金属片,上面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和丝状的红锈。
周灵家住元王镇乌头村,无业,平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偶尔打打零工,因为常撂挑子,老板们都不愿意雇他。
当他经过另一条岔路,准备拐弯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他停下了脚步。
周灵气得大喘气,但肚子又咕咕响了起来,于是他躺了回去。
周灵被这么一吵,心中火起,站起身大骂:“臭娘们儿吵啥?老子等着发财呢!”
杨副队长皮笑肉不笑,拍了拍小徐的肩膀,然后转身对着洞口外面喊道:“都来啊!咱们小徐发现了个墓室!——”
对方就开始耐心为他解释福布斯。
找不到杨武国,自己的一切就都完了。
杨武国吓得半死,这墓里真有活物啊!?
他眯着眼轻声冷笑着对小徐说:“行啊,这就开始学着潇洒了。”
他戴了口罩去,还特地戴了副墨镜。
王全德微笑回答:“您过奖了,人民警察服务人民嘛——”
“从墓里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说疯话,现在估计是累了。”老宋说。
念着念着,他突然跪下大哭起来,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父母、刚出生的儿子,万念俱灰。
他刚把草图放入口袋,媳妇张花就打来电话,说有点事回娘家,晚上不回家了,让周灵自己热饭吃。言语里已经没了昨天的怨怼,相反还挺兴高采烈。
周灵顺着看去,是个干巴巴的老头子,带着副大框眼镜,头发都没了,正蹲在一处刚挖出来的坑里,聚精会神摸着什么。
上前一问,是挖出古墓来了。
还有件奇怪的事,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路上。”
他拿起一件像是手镯的金属,撒上一点牙粉,用布片蘸着煤油擦拭干净,等到眼前出现暗黄色的光时,他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
正当他转身准备叫队员们来时,突然楞住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啐了口唾沫,好像那墓是他自个儿的。
自己工资很低,杂七杂八加起来也就刚三千出头,父母都是种地的,结婚时家里就欠了一屁股债,他每个月还有两千房贷,现在刚要了孩子,奶粉尿布都需要钱,媳妇成天在他耳边叨叨,快把他整疯了。
现在这间屋子里,随便一件东西,就能让他下半辈子不再发愁了。
看小徐晕晕乎乎,他继续讲:“这玩意儿在行家眼里确实值钱,这么着,我也不坑你,赔个本,每克五百,怎么样?不行就拿走。”
杨武国,杨武国,杨武国。小徐嘴里喃喃道。
到了家里,周灵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两只眼滴溜溜地转。
“好,”杨武国转身就走:“我去告诉警察,你偷了文物,还非法倒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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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周灵一脸迷茫。
话是这么说,可他一个所就十来个人,连退休的小赵他爹都被王全德用中秋福利威逼利诱来看家了,剩下的弟兄除了四个倒班巡逻的,白天都泡在这坟头了。
除了同事小徐。
小徐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也只能笑着说:“弄完了,弄完了,电话里不好说,咱找个地方对对头?”
“东西呢?”杨武国看都没看他。
小徐点点头。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我叫我妈来了,今天她看。”
土墙赫然移开,里面是一处空荡荡的更大的屋子,正中央是一处精美绝伦的石制座椅。
自己发现了这么多宝贝,为啥不带点走?
王警官接到小赵电话的时候是在凌晨五点,说有人死在墓里了,他挂了电话骂了句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
“古墓发现金子了!”屋子外头有人边跑边喊道。
一枚拇指大小、刻着野兽纹络的小金牌子,安静地躺在他面前。
早上六点的时候,小徐被电话吵醒,离市区七十公里的元王镇乌头村,有村民挖出了塌方,经过信息比对,确定是古墓。队长紧急率领全员赶往乌头村。
小徐默默笑着看着她,没给自己买一件东西。
小徐带着哭腔:“哥,我真没这么多啊——”
小徐心中一惊,连忙拿探灯照过去,然后惊呆了。
挖掘机足足干了一上午,终于能够见到这座古墓的全貌,说真的,小徐还从未见过规模这么大的墓穴,师傅们已经开始盘算这是哪国诸侯王的了。
回家后他先哄孩子睡下,又和媳妇说了半天悄悄话,好不容易媳妇也困着了,他才蹑手蹑脚来到书房,反锁上门,打开那只盒子。
人是铁饭是钢,他在镇子上要了一斤猪头肉,切了半斤卤肠,饱餐一顿后,打着嗝要老板刘麻子记账,刘麻子死活不肯,俩人为此吵了一架,最后骂骂咧咧地付了钱。
他望着那黑洞洞的洞口,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拇指大的小金牌最终以人民币一万五千六百元成交,络腮胡当面点了数给他的。
他望着手里的刀,想戳死自己算了。
“偷文物是大罪!”王全德的话突然犹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小徐躲闪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挖开了泥土。
杨武国回头:“咋的?”
(全文完)
傍晚,小徐险之又险的蒙混过关,还是靠杨武国搭了把手,才最终逃过了金属仪器的监测。
杨副队长也不吱声,只是那么看着小徐。
小徐沉默了一会,吸吸鼻涕:“就回来,就回来,老婆我错了,你等着我。”
他捂着肚子飞奔,血流不止,渐渐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
杨武国苦笑着摇摇头:“我这么一号,一个月连社保带补贴才刚五千出头,这在队里还算高的。”
有个人影在古墓的壕沟中平静地走着,时而摸摸这里,摸摸那里,不像是参观,倒像是故地重游。
小徐带着妻子去了市里最大购物广场,买了衣服鞋子和包,还有一大堆化妆品,妻子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说自己又不缺,这里价格又贵,回头网上淘点便宜货就行了,可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就移不开眼睛了。小徐紧紧拽着她的手,说咱就当破费一场,自己刚发了奖金,妻子才半信半疑欢天喜地地去试衣服了。
周灵眨巴了下眼睛,服软道:“做饭去,我饿了。”
那络腮胡子工匠戴上眼镜,看了眼金牌就挪不动眼睛了,带上手套翻来覆去地观察,最后就差上嘴了,他深深地看了小徐一眼:“六千。”
“小伙子,我猜你手里还有好东西,”络腮胡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不过最近先别急着出手了,腥味一大,什么人都会顺着味儿找上你的。”
周灵心想哪个走狗屎运的能挖出这么大的墓,又转头一想他娘的干嘛要上报政府,这下好,墓里的玩意儿谁都捞不着了。
到了那边,已经有了不少村民围观,警察们在现场维持秩序,小徐和同事们经过初步探查,惊喜地判断这是一处战国古墓,而且意想不到的大。
小徐咽了口唾沫:“你不会是又想拿走吧?”
张花冷笑:“就凭你这窝囊废,做梦也梦不到发财!老娘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他来到一个白天出入最频繁的口子,往里面照了照,发现偌大的地方已经被搬空了,只得掉头去寻别的地方。
乌头村逐渐恢复了平静,古墓依旧被绳子围着,县政府正在规划,准备在这里打造一处博物馆,现在村民们依旧能看到来打卡的游客。
小徐憋了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闷声把包放在桌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周灵被洞口的阴风吹醒了过来。
“这……人很富吧?”
夜里。
周灵突然抱着他老婆的尸首,嚎啕大哭起来。
妻子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脑子抽了,孩子谁看?”
小徐抬头望着盒子,有些悲哀,刚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汉子点燃了烟,笑着说:“喜欢古墓啊?”顺便递过去根烟。
他继而怨恨自己的软弱,就不应该听从杨武国的威胁。
“头儿,这货晚上过来盗墓,说碰上鬼了。”警员老宋走过来,扔了个包在王全德脚边。
小徐目瞪口呆。
周灵浑身是土,跪在他老婆张花的尸体边上发呆。
杨武国更震惊了。
“哥,我只有五件了——”他支支吾吾地说。
李队长笑着准备抽手,不想王全德的双手犹如钢铁镣铐般牢固,不让他抽走。
虽然占地广,考古队却鲜有收获,一个小时的时间,仅仅发现了两件铜鼓,众人不禁有些失望。
“周灵,”他蹲在周灵跟前,递了根烟:“说说,咋回事?”
“救护车来了吗?”
十几只箱子里装满各色物件器皿,在手电光的映照下闪着光芒。
“滚,一会儿县长要过来了,”王全德又看了看手里那根烟:“不干活儿还抽好烟,你老婆还在外面帮人搬货呢——”
王全德拿过来,皱起了眉头。
明明设计好的一场局,就被那个扮成鬼的疯婆子给搅了,他想狠狠嚎一嗓子,却害怕有人发现,于是嚎叫变成了干咳。
正当他在墓地边上来回转悠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他面前。
“你忙啥呢?”王全德抽着烟,对周灵寒暄。
周灵咧嘴:“正经上班儿呗。”
周灵看他态度不错,就递了个火机过去。
天黑时,考古队才搬空了这个墓室,等小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看到小徐和杨副队长站在墓穴口商量着什么,杨队长眉头紧皱,最后还点点头。
小徐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气不打一处来。
小徐怒不可遏。
一开始他将信将疑,后来小徐说在墓室里还藏了件东西,得需要个人帮忙一块挖开,他才打定了主意答应下来。
周灵心想正合我意,大度地说去吧去吧。
老宋冷笑:“我把这货从墓室里拎出来时,他都尿裤子了。嚷着鬼把他老婆魂勾走了,净些屁话,我检查了伤口,他老婆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没准就是周灵这货干的。”
王全德扣子都没系上就去了现场,小高小任俩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熊孩子,垂头丧气地杵在一旁,他们俩负责墓地现场的看守夜班,结果扎堆一块睡着了,王全德气不打一处来。
5.杨武国的笔录
杨武国摆摆手:“你再想想,下班给我回复。”然后他突然转头狞笑:“别想着告我,你没证据,可我手里有你的证据。”
突然,金属探测器的仪表上显示有异常。
7.李队长
“我知道,这玩意儿是文物,而且相当有年头,”那络腮胡用镊子划了划胡子,“可你自己找不到卖的路子,被人发现是要坐牢的——我也晓得是纯金的,可来路不干净的玩意儿,总不能让我照着金价表按克给你算吧?或者你可以找个坩埚,把它熔了铸金条,有人这么干的。”
突然他眼前一亮,泥土下隐约有什么东西。
6.考古队员小徐的笔录
“七八件!”小徐几乎要惊呼出来,自己统共拿了六件,还卖掉了一件。
小任拿着一团布走过来:“头儿,凶案现场发现了这个。”
将工具都装进一个包里,他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包在屁股上面晃荡作响,门好久没上油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隔壁院的狗跟着叫了起来,他不禁骂了好几句。
权当凑近看个新鲜。他宽慰自己,不包圆,挑点值钱的就走。
他来到一个很大的墓室,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墙边,按了按一处土砖。
谁知杨副队长摆摆手,轻声说:“一人一半,怎么样?”
周灵接过烟,眉开眼笑:“喜欢啊,老看电视里那些纪录片儿,什么秦朝清朝的——”
小周觉得他俩神经兮兮的。
从前天乌头村的墓被掘出来,王全德就没怎么合过眼,省里、市里、县里层层施压,让他们所严加保卫,不得让文物有一丝一毫的丢失破坏。
周灵两眼一转:“王哥,这么大阵仗,真是古墓啊?”
“放你娘的屁,”杨武国冷笑:“就你还骗的了我?过检测仪的时候我掂了下匣子,比这沉不少,你偷拿了几件吧?”
“来这么多人,得挖出金子了吧。”周灵讲完就发现漏了嘴。
从商场出来,他们又去吃了豪华自助餐,吃完两个人都要走不动路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王全德正满头大汗地指挥人流分散,看到周灵跨过隔离带上来,本想发火,可早上出门急没带烟,现在嗓子正痒得冒火,于是冷哼着把烟一把抢过来,周灵忙不迭上去送火。
刚滑到底,脚突然一歪,发出哗哗的响声。
一整天没见到的老婆张花,正浑身是血地躺在面前。
“把警犬调来,天亮前一定要找到。”
望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他刚想叫人,喊声还没出口,就被自己生生截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杨武国这人也的确邪性,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眼和鹰一样尖,鼻子和狗一样灵,不少墓穴、遗址的发现,还真是靠了他,因此这几年也没少受嘉奖。
他忙挤进去看,嗬,可不是,绳子圈起了十五六亩地,工作人员和挖掘机进进出出,原来平整的土地很快变成了壕沟。
果然,王全德盯住他:“别想歪的,偷文物是大罪,你要真出了事儿,我这派出所可容不下你这大佛了。”
周灵忙笑着说:“怎么会,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杨副队长眼睛眨了眨:“还行,放现在估计是个福布斯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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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德摆摆手,对周灵道:“周灵,出人命了,这事儿就严重了,你得如实交代,跟我回队里吧。”
他在一张小卡片上填写了碎片的基本信息,如名称、编号、地点、坐标还有日期,然后再把填好的卡片和碎片一起装进一个塑料袋。
这次他学乖了,提前定了五六个闹钟,以防再次睡过,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准时被一圈噪声唤醒。
他娘的杨武国,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要不是仗着自己爹娘的关系,把他安排进了考古队,他一个初中毕业生凭什么领着一帮高材生上山下海?
他打开灯光,顺着通道慢慢滑下去,下面不深,也就距离地面三米左右,是个卧室般大小的墓室,里面漆黑一片。
他掂了掂晚上上茅房用的大手灯,思忖了下,上小卖部买了把小巧的手电。
他心中天人交战,思绪万千,最终咬咬牙,把一件看起来没那么值钱的铜首饰盒子拿过来,塞入自己的背包里。
小徐精神一震,找准了位置,慢慢用探铲挖开了表面的土,不到十分钟,面前一片薄薄的土墙被挖开,蓦然出现了一条通道。
正在这时,老婆张花回来了,看周灵躺在床上摆弄手电,气不打一处来:“成天不出去干活,就他娘的知道躺着,你躺吧,看你能不能躺出钞票来!”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小徐咬咬牙,点了点头。
小徐被那横冲直撞的鬼半道截住,下意识把刀往前一刺,正捅在鬼的腹部,那鬼竟然一声不吭就倒下了。
他先前在网上浏览,上面说战国很少出土金器,大多是陶器、铜铁器等不值钱的玩意儿,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王全德嗤笑:“你周灵要能正干,他娘的天上都能下金子。”周灵平日偷鸡摸狗还手脚不伶俐,因此经常去派出所报道,所里的大茶缸子都喝腻歪了。
杨副队长说:“应该是齐国某位国君的,具体是谁,得等到研究以后再说。”
他胆子小,不禁又开始犹豫起来,那墓里黑洞洞的,万一真碰上什么粽子,自己不得成了人家几千年来第一顿鲜的?
“想啥呢老弟,”杨副队长哈哈大笑,拍了拍周灵的肩膀:“那老子为啥不去盗墓?”说完就走了。
周灵又聊了两句,得知汉子是考古队的副队长,姓杨,他觉得对方脾气不错,人也长得憨厚,估计是个没啥心眼儿的人,就偷偷问道:“杨队长,这墓到底是谁的?”
摸黑到了村东头,看到场上还有几盏探照灯亮着,两个警察在墓道外坐着打盹,周灵悄悄绕过他们,来到一处豁口,跳了下去。
他开始怨恨自己的贪婪,为什么要拿那个铜盒子。
初秋时节,上午九点的阳光已有些晒人。殷墟遗址里,考古队员陆忠在一个探方内,小心地挖掘着泥土。这次对遗址的再考察,又有了一批新发现,出土了一批缺口的瓷器。
镇上夜生活其实也挺丰富,有几家店铺能开到凌晨四五点,小徐背着包走进老李爆肚,发现杨武国已经来了。
他脑袋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完了,真成别人嘴里的菜了。”
杨武国把背包甩在背后:“记住了,要是我这盒子玩意儿不值钱,就等着把你的拿出来吧。”
他一抬头,看到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马甲,腰里掖着铲子和仪器,正笑着看他:“老乡,借个火。”看样子是考古队的。
他回到家,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小金牌子,约有手指大小,银行卡薄厚,上面是不知名的野兽的花纹。
月亮从云端露了出来,借着月光,那个收购文物的络腮胡子工匠的脸露了出来。
他想跑,可步子却生了根一样挪不动,两眼一直盯着那洞口,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前倾。
中奖了,他躺在椅子上想着。
那人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金首饰项链,金碗,就连喝水的罐子都是金的!一筐筐往外抬呢!”
正当他已经畅想自己享受荣华富贵时,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的美梦。
是一块染血的马甲碎片。
小徐抽了抽嘴:“这是老物件儿,还是纯金的——”他没敢说是战国的。
“你怎么一晚上没回家!”妻子在那边焦急地喊着,声音在寂静的早晨格外刺耳。“你干什么去了!说话啊,孩子他爹!”
副队长杨武国蹲在洞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杨哥——”小徐出声。
他娘的真有复活的老僵尸啊?
小徐不知所措。
他眼角一瞥,看到派出所所长王全德也在现场维持秩序,就凑上前去,讨好地递了根烟:“王警官,辛苦了哈。”
周灵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走过去,悉悉索索的声音猛然变大了,他头皮瞬间发麻,差点尿出来。
8
但那么大一座墓地,墓主人应该也是达官贵族,陪葬肯定少不了,想到这里,心中又开始痒痒起来。
“这次考古队差点儿出了人命,多亏墓穴已经探了个大概,否则真是大损失。”考古队的队长,年过花甲的李队长紧紧握着王全德的手:“要不是有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他缓缓坐在那张椅子上,一言不发。
小徐上午请了假,下午回来时神色有些不正常,一直念念叨叨的,小周让他帮她清理陶片,他也不吭声。可能是生病了吧。
古墓异常宏伟,考古队员人手根本不够用,几十个人四散在体育场大小的墓地里,如同蚁穴中的蚂蚁,人手一台金属探测器,仔细地检查着。
周灵霍地一下站起来,两眼止不住地放光,他猛地奔出去抓住那人问:“真挖出金子了?”
“鬼是咋回事?”他又问。
小徐望着电话,犹豫接还是不接,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小徐那畜生,傍晚快收队时约自己凌晨三点来墓地里,说好把剩下的首饰给自己。
小徐这货不仅能杀人,还能杀鬼?
睡过了。
“杨哥,这么晚还不睡啊?”他自以为镇定地问候。
“你们队里小周举报,她曾见过你私下与死者张花会面,警方调取了你和张花的手机聊天记录,现在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曾雇佣张花深夜前往墓地,盗取珍贵文物。你的违法犯罪行为同张花的死有直接联系,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王全德威严地说。
小徐只能呆呆点了点头。
店里人多,小徐只得悄声说:“咱不说好一人一——”
墓地壕沟四通八达,像个阵地,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打开了手电筒。
“我算算时间,你也该清理完了。”杨武国开门见山。
墓室很大,出土的文物里不仅有金银器,还有相对完整的帛书,小周在内的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人就是奇怪,有时候你越不让他干啥,他越想干,就是所谓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思忖了一番,把匣子拿下来,从里面抓了一把金子出来,首饰们发出叮当作响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
“杨……”小徐惊呆了。
王全德看了看,里面是些铲子、凿子之类的工具。
4.王警官
他翻了翻其中一个箱子,虽然满是尘土,却全是金属制品,分量极重,看样子像金器,另一个箱子都是银器和铁器,地上铺满了成串的铜钱,角落里还堆满了样式精美的陶罐。
他给队里打电话说自己不舒服,请了一上午假,然后跟妻子说:“带你出去逛逛吧,好久没放松了。”
张花冷笑着斜了他一眼:“接着躺着吧,一会饭就长腿自己跑来了。”说罢出去了。
他决定晚上去盗墓。
小徐将这些宝贝一股脑倒进去,用一块布把盒子包起来,放进一只鞋盒,搁在书橱顶上。
周灵看着他的背影,正想说什么,肚子又叫开了。
王全德指了指远处:“那个李队长信誓旦旦,如假包换的战国古墓,能作伪?”
那日周灵嘴上叼着烟在街上溜达,忽然看到村东边的荒地上挤满了人。
他迫不及待地将所有首饰清理干净,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和宝石,分量不轻,最后就连铜盒子也擦了个锃光发亮。
真好听。他想。
忽然,黑洞洞的洞口一阵阴风袭来,然后就飞出了一个黑影,周灵想闪躲时已经来不及,被狠狠地撞倒在地!
“哗啦—”王全德将一副手铐铐在了李队长手上。
“我靠……”他恍惚。
晚上,杨武国准时到了,在壕沟里摸黑找到小徐时,发现对方啥都没拿,就手里攥着把刀。
“那对不住了,兄弟,”杨武国看他的眼神变得怜惜:“你这下半辈子就得蹲监狱了啊——”
杨武国眼神骤然狠戾:“老子知道你留了一些,老子要你全部剩下的,按你给我的那些来算,至少还得有个七八件,你把那些拿回来,我就放你一马。”
杨武国拿起包就准备走。
他又去了趟那古墓附近转悠,顺便画了个草图,方便晚上进去盗墓。
李队长面色如土。
周灵一身泥土,眼神涣散,嘴唇嗫嚅着,也不回话,也不接烟。
肚子被攮了一下后,杨武国拼命逃跑,可那小徐竟是失心疯了一般,追着自己不放,眼看他就要在那墓室找墓主报道了,突然一个黑不隆冬的鬼影在他面前出现。
那只手里把玩着一枚从某个忠厚小伙子那里物归原主的小金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