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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秦家,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秦小慧才22岁,大学刚毕业,对象都没找,真是天意啊!”
陈十一客套两句,送走了大高个,却在收拾剪发工具的时候,在椅子座位边缘隐隐约约看见一丝血迹。
“大哥威武!那两个老头老太太我们一拳就打晕在地,可惜没多少现金。”
女人不言不语,慢慢仰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披头散发,嘴角带血,左手掐住自己脖子,眼睛突兀,眼神呆滞的看着陈十一,“陈老板,救救我,救救我!”。
陈十一醒来的时候,手脚被绑了个结实,捆在一个展架角落,漆黑的空间,只有镜子里忽暗忽亮的烟火。
陈十一抽烟的手一抖,烟头落到脚背都没有反应过来,隐隐约约的马赛克,还是认出了两人,抓起外套就直奔警察局。
面对刘二狗的威胁,陈十一不以为意,又埋头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绕把皎洁的月光都染灰了。
“就这么简单?”
“那惊吓他们的到底是什么?”蔡队嘴上问着话,眼神却瞟着旁边一手捂肚子,一手捂嘴的陈十一。
“就这么简单!”
拉住陈十一的,还是下午的那个瘦高警察,“你小子看来跟这案子真是脱不开干系啊?”
“好的,大哥!”
陈十一很纠结,一边是道义,一边是自己的性命,正当摇摆不定的时候,门口又传来拍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紧绷的神经,差点崩溃。
“你是谁?是人是鬼?”
老旧的彩色电视机,断断续续播放着新闻,“今日八点十分,在城北废弃仓库,发现两具尸体,死状有些奇怪,警方正在深入调查,让我们先看一下现场情况……”
“陈十一,涪州人,老家青龙镇,十几年前一家四口,父母被人杀害,妹妹不知所终,只留下孤零零的你,被青龙山破道观收养,跟着学艺十年。而凶手已经交代,现在就坐在警局审讯室。所以一切都一切都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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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把这家伙找出来,不然昨晚的事情败露,我们几个的陈年旧事被翻出来,都等着吃枪子吧!”
警察来了,医生也来了,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陈十一好不容易挤进去,却看到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陈十一没有理会街坊邻居的口舌,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理发店,满脑子都是那张惨白的脸,挥之不去。
“刘二狗,你小子别用话拿捏我,这监控我们没有动手脚,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还有,别在我诱惑KTV搞事情,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不过借着皎洁泛冷的月光,陈十三蹲在地上,终于看清了那一滩水,泛着红光,不是水,而是血!
陈十一录完口供,抬眼看着双手被铐在审讯室的刘二狗,露出一丝微笑,抓抓头发,就往警察局门口走,身后一个脚步跟了过来,
来不及管头上的伤口,刘二狗一下钻进镜台底下,抬头看着上方漂浮的白衣人影,看清那惨白的俏脸,大叫一声“妈啊,有鬼啊!”,在刘二狗晕过去的时候,看见陈十一站了起来,拉过白衣人影,拥入怀中。
“给我来一支吧!反正我现在是你刀板上的鱼肉。”陈十一努力改变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双手被捆,抽烟有些不方便,只好埋头在双手间,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包房内一声大喝,陈十一知道事情不妙,拔腿就跑,跌跌撞撞跑出KTV,本想拦车,却发现后方追来的人影,只好放弃,赶紧躲到一个楼梯转角。
“本来我是不知道你的,可是有人给我托梦,你相信吗?哈哈哈”
陈十一抬头看着“老秦面馆”的招牌,心里堵得慌,就跑到小县城唯一的KTV,准备喝两杯。
“老板手艺不错啊,这头发剪得倍精神,哈哈!”
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小子,为什么对我紧追不舍,咬住我不放?”
“呵呵,我说那是意外,你相信吗?还有托梦的事是真的,不信你回头看看!”
“KTV呢?”
大概十来分钟,大高个才离开,陈十一腿都差点蹲麻了,一想到马仔去调监控了,就知道不妙,陈十一也想过报警,可是现在自身难保,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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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退两步,一把拉下卷帘门,把自己隔离在对血的恐惧之外。人都是这样,看见不利就选择逃避,把自己保护起来。
水渍还有涟漪,很明显是刚有人来过,陈十一胆子也不小,一把拉开卷帘门,探头出去,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有人影,一无所获。
“闯你妈的鬼哦!半夜三更的,那个龟儿不睡觉,逗老子开心么?”陈十一骂骂咧咧就准备拉下卷帘门,突然斜眼瞄见半开的卷帘门下有一滩水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十一气不打一处来,这是隔壁面馆老板的女儿小慧,经常捉弄陈十一,平时就喜欢在他面条里放超多辣椒啊,在他杯子里加酱油啊,等等恶作剧。
陈十一下了决定,精神放松,酒劲上了头,迷迷糊糊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白色身影飘了过来,呆呆的看着他:“你不是都打算走了吗?为什么又要留下来?哎……”
而陈十一眼里只有那散落在担架外,湿漉漉,滴水的长发,仿佛半夜里那“滴答”声,又回荡在耳边,滴进心里。
“你在找死,反正老子手里也不干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不到一分钟,高大身影带着两个马仔追了出来,四处张望,却没有陈十一的身影。
“如果一个人受到惊吓,大量的肾上腺素就会到达心脏引起心室纤维性颤动,而这种不规律的心脏收缩会造成人体血压下降,大脑供血不足,严重的情况下会最终失去知觉,导致死亡。”一个纤细瘦高,戴着眼镜的卷发青年,穿着一身白大褂,在一旁解说道。
正当陈十一喝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尿意袭来,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厕所在那里?东转西转,转到一个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因为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极度恐慌,双手抱着脚,缩成一团,手指甲都嵌进小腿肉里,扣下一块块血肉,双眼外凸,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显然看见什么恐怖的事情,却无法闭眼,硬生生被吓死。
“昨晚上那小妞真倔啊,宁死不屈,不过最后还不是被我得手了,哈哈哈”
陈十一只好起床看看,夏天的西南山区,就算躺着不动,也热得冒汗。穿着短裤,拖鞋,打开门口的灯,“哗啦”一声打开卷帘门,并未看见一个人,闪烁昏暗的路灯,孤寂萧条的街道,只有巷口吹来凄凄切切的风。
“聊聊?”
“是啊!我也是听说早上老顾客来吃面,结果发现没开门,却闻到一股煤气味,才报的警。”
陈十一听到这里,酒醒了,尿意也没有了。终于知道昨晚那砸门声和那一滩血迹是怎么回事了!陈十一牙齿咬紧,拳头捏得“卡卡”直响。
第三天一大早,警察找上门来了,陈十一被带走了,理由是故意杀人嫌疑,因为案发当晚,理发店门口的血迹。
“难道昨晚见的是小慧的魂魄?或者她是来暗示我,提醒我救她?”陈十一拿手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不明白!
今天生意比较好,人也比较累,可是刚躺下,外面又响起砸门的声音,本不想理会,可是这人一根筋一直砸门,吵得不得安宁。
刘二狗打累了,重新坐回镜台的剪发椅,“啪”的一声,又点燃一支烟,“说吧!那天老子明明来剪头发试探试探你,你却对我没有一点记忆,表现得很自然,很明显你没有认出我,可是为什么会在KTV找到我?”
下午六点多,毒辣的太阳终于有了一丝回落,陈十一斜躺在沙发,百无聊赖的数着过路的行人,突然门口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
拍了一两分钟,便没了动静,此时的陈十三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反而变得冷静了,“我还是不能离开啊,这么跑了对小慧一家不公平,而就算跑得了一时,早晚还是会被那帮人找到!”
陈十一就是这么做的,但是显然逃避的方向有些偏差,一个女人坐在镜子前,白色睡裙,低着头,长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三十平米的理发店回荡,陈十一吓得一哆嗦,怎么就突然进来一个女人?
午夜十二点钟,墙上老旧的时钟,“铛…铛…”响起,劳累一天的陈十一,刚关下理发店的卷帘门,门外就响起“哐哧哐哧”砸门的声音。
陈十一看着匆匆忙忙的警察,好几次想开口说出大高个,可是又没有证据证明,只好作罢。回到理发店,整个身心都不想动,一直在等的报复没有来,孤独和寒意却在这三十平的空间滋生,蔓延……
陈十一被放出来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警察鉴定了血液DNA,与陈十一不符,凶手另有其人。
一五一十的把情况给蔡队讲了,陈十一感觉心也空了,整个人也放松不少。看着远去的警车尾灯,狭窄的街道小巷从新回归黑暗,该死的路灯依然闪烁不定,忽暗忽明。
一个就更残忍,右手握着把刀,肚子的肉却被一刀刀切成一片一片,鲜血淋漓,肠子都露出来了,可是奇怪的是脸上却带着笑意,如玉春风。
女人耷拉着脑袋,不过漂亮修长的脖颈,陈十一断定样貌应该不会太差,宽松的睡裙都无法掩盖火爆的身材!
“听说是煤气中毒,一家三口就这样走了。”
一处公园凉亭,蔡队长看着对面坐着的陈十一,纤瘦,相貌平平无奇,神情有点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陈十一颤颤巍巍拿过门后的扫把,握在手里,努力控制自己心里的恐惧,不过捏得发白的手指出卖了他慌张的内心。
却不知一道白影坐在床边,落暮的看着陈十一。
“我日你个鬼哦?谁TM半夜三更来剪脑壳嘛?”
“看你小子焉了吧唧的也不像是强奸杀人的货,签个字走吧!有什么线索记得告诉我们。”一瘦高警察拍了拍陈十一肩膀,示意他离开。
陈十一正准备举棍做势要打,突然女人露出一个微笑。
“话说昨晚上差点就被发现了,那小妞力气不小,挣脱开我的手,抓着旁边的水果刀,刺伤我大腿,就跑到隔壁理发店砸门,还好被我拖回去,不过当时酒劲上来,下手重了点,最后…………”
大高个吩咐完马仔,摸出一支烟点上。烟火忽明忽暗,陈十三在拐角处却看得一清二楚,自己剪的头发,岂能不熟悉。
陈十一并没有理会,收拾收拾,洗漱完就上了楼。
陈十一客气的请高大身影落座,看着来人,满脸胡须,头发凌乱,眼睛布满红血丝,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让陈十三有些胆怯,不过大高个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气,总感觉很熟悉,但就是想不来为什么?
“蔡队,刚收到消息又一起命案!”
看着霓虹闪烁的KTV灯牌,耀眼的“诱惑”二字,闪得陈锋有些眼花,取名叫“诱惑KTV”,这老板也忒直白了,摆明是要诱惑你的钱包。
陈十一像个傻子一般,瘫坐在大厅卡座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啤酒,一连几个啤酒妹想上前,都被那股子丧劲给劝退了。
第二天,陈十一被一片哭喊声吵醒,打着呵欠,跳下阁楼,骂骂咧咧的打开卷帘门,看着隔壁闹哄哄的人群,陈十一顿时来了精神。
“你们一个在这四处找找,另一个回去找老板调监控,今晚就算翻开这县城,也要找到这个偷听老子说话的小逼崽子!”
总感觉今天没有状态,陈十一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关门打烊,习惯性的往隔壁面馆走去,走到门口,才想起今儿早上的事。
冲冲赶回理发店,简单收拾收拾东西,就想离开。可是被刚才一追,酒醒了,人也冷静下来了。
不错,陈十一是个剃头匠,据他自己说,母亲是在午夜十一点生的他,所以叫陈十一。在乡下小县城开了家理发店,位置比较偏僻,当然房租很便宜,店不大,只有三十个平方,楼上是一处阁楼,刚好可以睡觉。
今天就过分了,半夜三更扮鬼吓人,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么?
撵走小慧,陈十一踢了两脚窗台上的那台烂空调,TM的一点冷风没有,热得人难受。
“谁TM在门外?”
这一日,小县城又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陈十一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好几次给别人剪头发差点剪到自己的手!
“如果觉得可以,下次还来,您慢走!”
“这TM一个大男人来大姨妈了?真TM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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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过来!”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陈十一抓了抓被子,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嘴里嘟囔两句:“这台烂空调,老子早晚换了你,一会热一会冷……”
“黄经理,你这酒吧监控有问题吧?为什么反复播到这一段就没了信号?”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拳脚,无力反抗的陈十一,蜷缩在地,眼神却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没有一声哀嚎。
“老板,还能剪头不?”
“你来剪头发的时候,大腿的刀伤,虽然处理过,可是那一丝血气,跟那晚留在我门口的血水,一个气味,还有我椅子上的血迹,你没注意到而已。”
“……”
而陈十一不知道的事,大高个一行人,找到酒吧老板调监控,可是一无所获,明明开始都清清楚楚,可是一到包房门口那一段就变成雪花点点,感觉就像有人掐了这一段。
“走!”
“你觉得呢?”
一个小时后,陈十一被蔡队送回理发店,“你小子注意一点,我们刚查到那大高个叫刘二狗,手里好几条人命,一直是我们追捕的对象,记住了电话,有事赶紧打给我。”
烟头落到地上,熄灭了。有人靠近,陈十一肚子挨了一拳,借着窗外冷色月光,看清了来人,自己给他做的油头,本是一丝不苟,现在有些凌乱。
摸出钥匙,插进锁孔,可是怎么也扭不动。抬手一拉卷帘门,“哗啦哗啦”就开了。还未站稳,就被人一把拉进去。
“蔡队,这小子说认得今天死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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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走,那不是就让歹人逍遥法外,隔壁小慧一家蒙冤而死了吗?”
大高个原来叫刘二狗,也算是这小县城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比起诱惑KTV老板,却有不如。看着黄经理的警告和无视,刘二狗恨得牙痒痒,也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刘二狗听到陈十一的话,顿时寒毛竖起,头皮发麻,三年的逃亡,练就了趋吉避凶的本事,本能的往前一扑,一道刀光闪过,好看的油头,被削去一块头皮。
一滴眼泪在陈十三眼角滑落,邻家有女初长成,正值含苞待放,却夭折!
瘦高警察,他们叫他蔡队,如钳子一般的大手拉着陈十一直奔档案室,扔出一叠照片,陈十一看了眼桌上的照片,当场就吐了,吐得一塌糊涂,因为两人的死状太残忍了。
陈十一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慧又在自己的面条里放了很多辣椒,看着自己吃了辣椒,到处找水喝,若得小慧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人就慢慢消失了。
“哦,可以,可以,里面请!”
“有没有吓到你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