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郡主娘娘,霜九知道。”她早已知道郡主的目的,她也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是比她预想的来的快了些。
“哦,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些什么。”那一个“哦”字尾音拉长,里面似乎蕴含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我是青楼女子,不该与侯府的小公爷私自往来,更不该……”霜九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呵斥打断。
“你更不该活到现在。”郡主此时才看向霜九,一双眼睛满是愤恨。她的儿子身上岂能背负如此多的流言风语。
霜九愣住,她的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脑海里也一片空白。
“宇文霜。”
霜九愣住,双眼蓦地睁大,随即瘫坐在地上。
很多年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好像从宇文家族被株连九族后就再没有听过了。
她都快要忘了这个名字了,这段日子她过的那么快乐,就快要忘了她的名字叫宇文霜。
十几年前,族兄因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在街上醉酒打死了人,父亲用银子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后他又强抢民女,致人伤亡。后来因为截取了朝廷的赈灾款被多人联名上书株连九族。
宇文家族在朝廷中占重要位置,久而久之多人看宇文家族不顺眼,抓到了宇文家族的把柄,又岂能轻易放手。后来父亲被人说贪污受贿受了死刑,母亲悲伤过度自缢而亡,家中无人主持大局。
她那时年龄尚小,被乳娘藏在了膳房的面缸里。出来后,除了她和一个新买来的小丫头,家中老少无一幸免,皆被处死或流放千里。
娘临死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霜儿,为娘不愿你能够荣华富贵,只愿你能够嫁得心上人,不要像娘一样,因为家族而嫁了一个不能让自己欢喜的人。”
或许,她多活的这十几年就是为了遇上祁琚。
霜九走了,浑浑噩噩的走出了侯府后门。临走时,郡主让她喝了一杯酒。她知道那是什么,可她还是喝了。
聪慧过人的郡主不会让她死在侯府。
“我霜九,罪臣之女,苟活于世,十几年来唯有今日最为洒脱,轻松。”霜九轻语,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霜九还是没有断了和祁琚的联系,他们依旧四处游玩,吟诗作赋。
只是在祁琚前往扬州后,霜九便卧床不起。
“姑娘,你还是在山庄修养吧,灵雁怕你撑不住啊!”灵雁跪坐在霜九床前,哭诉。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霜九的手,手心里的血从缝隙中流出来。
她只知道自家姑娘中了毒,无药可解。且毒发数日,生命垂危。
“姑娘,您不是喜欢研读医术吗,您肯定知道解毒的办法。”灵雁抬头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
“命该如此,又何必浪费精力。”霜九的声音似有若无,很是虚弱。
“不,姑娘您撑住,我这就去给祁公子写信,让他速从扬州回来,等他回来,您的毒一定能解。”灵雁起身,作势要冲出房间。却被霜九拉住手。
“灵雁,待我走后,你速速离开京城,能走多远便走多远,不可与祁琚相见。”
灵雁愣住,沉默。
6、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
霜九缓了缓,又说道:“愿我来生不入红尘,不进俗世,如一枯草,春生秋尽。”
灵雁不懂,十三四岁的年龄正是青春烂漫时,哪里懂得霜九的只言片语。
三日后,霜九去。
一月后,灵雁入静安寺。
剃度时,老师父问她可有未完成的心愿。
“不入红尘,不进俗世,便是此生最大心愿。”
灵雁成了静安寺里唯一一个尼姑,往日的烂漫开朗不见踪影。
秋季,落叶纷飞,灵雁清扫着地上的灰黄色叶子。一阵风刮过,灰黄色落叶被吹到半空,一片翠绿色的树叶格外显眼,灵雁失神。
呢喃: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