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些经历我都没有(娇笑),不过,我妹妹有。去年冬天我给她补习数学,每天都要强忍着打死她一百遍的冲动,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她果然没考上一本大学(摊手)。后来,我想她没考上一本大学,大概是没遇上楚大神吧。希望每个学渣都能遇上生命里的楚大神!
楚畔把照片塞进抽屉里,继续埋头做题,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江月赶紧坦白从宽:“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毕竟,他的《三国演义》写得那么好!”
那头没人说话,诡异的沉默让她有些无措,她继续阴阳怪气地说:“是我啊,大牛,我是小马呀,你忘记我了?”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楚畔生日那天。那天恰好是周末,江月想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又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需要特意打电话说生日祝福的地步。
他的左耳垂有一颗很小的痣,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小伤疤,他犯困的时候喜欢用一只手撑着额头睡觉,想问题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皱眉……
三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别胡思乱想。
二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也不知这是说给江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掐我干什么!”同桌向来不喜欢她,这样大声一叫,被打扰的同学都不悦地回头看着她。
江月看着笔记本上熟悉的字迹,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了,她把笔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很小声地说:“谢谢。”
那之后,她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然后发现他不仅学习好、长得好,连性格也很好,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个缺点,美好得让人望而却步。她只敢在升国旗和做课间操时偷偷摸摸地看他一眼。
江月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狠狠地一愣,又听见楚畔补充道:“我喜欢有挑战的。”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刚触到玻璃窗上楚畔的眉眼,就听见他淡淡地说:“你不学习,在干吗呢?”
直到姑姑离开,江月还有种恍如梦中的错觉,难以置信地问:“她刚刚是夸我了吗?”
他的话没说完,江月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激动地大叫:“大神,谢谢你。”
她兀自纠结了一天,傍晚时终于忍不住跑去电话亭给他打电话,又怕他察觉出是她打的电话,捏着嗓子怪里怪气地说:“生日快乐。”
楚畔改完错题后,看见江月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他探头一看,顿时满头黑线,她竟然把英语试卷上所有带圈的字母都涂黑了。
楚畔第一次看见她这么颓废,心一软,温柔了眉眼:“放心吧,你不会挨骂的。”
班主任是学校新来的愣头青,提议优生和差生自由组合,形成学习小组。
她倒不担心去哪里上学的问题,毕竟她有一个可以往学校大笔砸钱的父亲,只是,觉得有些愧对楚畔,整个假期都没好意思和他联系,他也没有找过她,他们又重新变成了“陌生人”。
她说完,看见楚畔握着笔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行云流水地写了一串单词,这才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你的字很有特点。”
楚畔手一抖,把草稿纸戳了一个洞,他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江月,脸色精彩纷呈地变了又变,瞠目结舌地说:“江月,你真是笨得清新脱俗!”
阳光透过玻璃窗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他踩着光影缓缓地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江月的心上。
班主任被她吓了一跳,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坚持要看画本,只问谁愿意跟她做同桌,大家纷纷埋头学习,无人应答。
她脑袋里嗡地一下炸开了,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笑着打趣道:“你喜欢杜枭啊?喜欢就去追啊!”
家长会那惊人一抱之后,江月索性不再扭捏了,经常主动找楚畔聊天。两人慢慢变得熟络起来,偶尔也会交心长谈,不过,大多数时候,楚畔都在心无旁骛地学习。
江月被那种嫌弃的目光看得无地自容,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想掐一下自己,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同桌看神经病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跑出去。很快她就带着班主任回来了,一脸委屈地说:“老师,我要换座位,她上课经常画画,影响我听课!”
江月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跟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争风吃醋,小声咕哝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
四放心吧,你不会挨骂的。
入学成绩第一名的楚畔自然成了众人哄抢的对象,江月一边画画,一边听着女生们费尽心思地证明自己学习差的谎话,不时在心里翻个白眼,忽然听见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我想和楚畔做同桌。”
江月生无可恋地抱着画本:“他想让我死。”
楚畔转过头,看见江月垂头丧气地低着头,眉眼不由得弯成了下弦月:“我选江月。”
要是姑姑知道了她的成绩,自己肯定会被骂死,她万念俱灰地盯着试卷:“为什么家长只看分数?”
江月和楚畔的相识颇具戏剧性。
她泪眼蒙眬地抬起头,看见楚畔站在人群中间,眼神柔软地望着她们的方向,他的眼神太温柔,她一时难以分辨他究竟在看她,还是在看她的同桌。
五既然前途和楚畔都不能回报她,那她宁愿多一些与他有关的回忆。
江月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她没有参加补课,心里蓦地生出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转念一想,班里就她一个人没补课,也不难发现。
一我在想,你怎么知道字条是我写的?
江月下意识地撒腿就跑,跑到教学楼门口才反应过来,二十四孝好学生楚畔居然也会徇私枉法。她目瞪口呆地回过头,看见他站在光影里,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恣意而美好,她忽然就失了神。
其实,江月很久以前就认识楚畔了。
她说着,拿起江月的画本递给了班主任,江月来不及多想,一把抢回画本藏在身后。
高一开学那天,江月故意去得很晚。在安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学期开学都会在班里公布成绩,江月实在不好意思直面自己那惨烈的成绩,等她磨磨蹭蹭地赶到学校时,老师已经开始安排座位了。
他说着,随手翻了几页,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里面是一个男生的画像,眉眼模糊,只有衣服画得极认真,连袖口处散开的线头都清晰可见。
第一次月考,江月不负众望地考了倒数第一名。
江月百无聊赖,晚自习前给班里所有人写了一张字条:借我一百块钱,过两天还你。署名是天涯沦落人。
有一天晚自习前,江月走到教室门口发现楚畔破天荒没有学习,而是坐在那里发呆,她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手里正拿着杜枭的照片。
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风拂过原野,刹那间百花盛放、姹紫嫣红,江月看着他,忽地失了神。
江月从小最怕姑姑了,姑姑说女孩子就该多读点书,对她的学习成绩格外重视。
隔天早上,江月发现她的课桌上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是各科的考点,每个考点都用她能理解的方式做了详细的注解。
她话音一落,旁边嗤笑一片,她掐着掌心站了许久,才抬起头看向班主任,目光真诚:“可以吗,老师?”
其实,江月早就知道,班里没人愿意跟她这个靠关系才进安中的万年吊车尾做同桌,可是,当她目睹了自己被众人嫌弃的这一幕时,她的心里还是觉得难过。
楚畔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模样,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趁教导主任没注意,飞快地挥手示意她进去。
江月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她写的字,心里不由得一暖,还来不及感动,又听到他说:“全班就你一个人的字写得东倒西歪。”
楚畔好笑地看着她:“是,夸你努力……”
江月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噤声,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月痴痴地望着玻璃窗上楚畔的倒影,感慨着命运的奇妙,几秒钟之前,她还是个备受嫌弃的可怜虫,可转眼间她就坐在了全校最受欢迎的男生身边。
其实,她原本想补课的,她爸不同意,说那样大好的时光她应该在家弹琴或者跳舞,至少还能提升气质,干吗去学校浪费时间。江月说她要学习,不然,成绩会下降。她爸很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就你那成绩,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高二要分文理科,楚畔早就决定学理科,而江月被姑姑逼着报了文科,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过分科的事。
月考后要开家长会,父亲去外地出差了,临走前把她交给了姑姑。
江月不确定楚畔是否看出她画的人是他,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并无任何异常,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一脸骄傲地说:“那当然,我以后要当服装设计师。”
江月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心里更加惆怅,恨不得从三楼跳下去与世长辞。
江月蒙了好一会儿,还是难以理清现在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她怔怔地伸出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直到同桌尖叫着站起来将她撞倒在地上,她才如梦初醒,不是做梦,楚畔竟然回复她了。
文/九蓝
楚畔?
江畔何人初见月
尽管得到楚畔的保证,江月还是很不安。开家长会那天,她一直躲在门外,偷偷观察着姑姑的神情。公布成绩时,不知楚畔和姑姑说了什么,姑姑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开完家长会后,还破天荒地表扬了她。
“废话!”楚畔头也不抬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等到找出最后一题被扣一分的原因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以为他们看得懂题目吗?”
江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喜欢谁?”
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几张寻常的素描,可是,楚畔很清楚,画里的人是他。
江月看得呆住,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说:“我也想和楚畔做同桌。”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索性心一横,大声说,“我成绩很烂,连高中都没考上。”
教导主任正带着值日生在校门口抓迟到生,听说迟到要扫一个星期操场,江月面如死灰地走过去,一抬头发现值日生竟然是同班同学楚畔。
楚畔的语气像个闹别扭的孩子:“黄贯中。”
不过,他们连招呼都没打过,江月怀疑他根本就认识她,为了不扫操场,她只好厚着脸皮开口:“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我迷路了。”
那是初一刚开学,有一天早上,她和父亲吵了一架,赌气不让父亲送她,自己走路去上学,途中迷了路,又摔了一跤,等她狼狈地赶到学校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江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她爸说得在理,就没有坚持要去补课了。
这个她只能在升国旗和课间操时假装不经意回头偷看一眼的少年,现在就坐在她的旁边,他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侧脸,和星辰般明亮的眼。
然后,她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醒来时发现面前有一张被口水濡湿的字条,上面写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你是要在清明节烧给我吗?落款是楚畔。
班主任没想到他的提议差点引发一次班级大战,有些为难地看向楚畔:“楚畔,你选谁?”
他又耐心地讲了一遍,揉着太阳穴语重心长地说:“做题前,你要弄清楚出题人的意图。”
那些不为人知的细枝末节被她清楚地铺陈在画里,构成了一个真实鲜活却只属于她的楚畔。
她正演得带劲,耳朵里传来楚畔凉凉的声音:“江月,你很闲吗?”
楚畔拿着画本,好似捧着一块滚烫的山芋,不知该继续拿着还是放下。他忽然想起中考前,她从老师手里抢回画本时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猛然一动,抬头看向她,只见她一脸紧张地望着他,一副怕被揭穿的模样。他所有好奇的话,霎时淹没在喉咙里,微笑着说:“衣服画得不错。”
许久后,他终于败下阵来,轻叹一口气说:“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别胡思乱想。”
就在她的眼泪忍不住要掉下来时,她忽然听见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我愿意。”
说完,她又专心致志地画画了。楚畔一把夺过画本,苦口婆心地劝她:“你要是把画画的热情的十分之一放在学习上,你早就成学霸了。”
很快,楚畔就收拾好东西坐到她的身边,继续埋头学习,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道简单的计算二面角的题,别人很快就能算出来,可是,你怎么都画不出辅助线;一道求函数单调性的题,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你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是单调递增而不是单调递减;一道求离心率的题,别人一分钟算出来,可你花了一个小时也没算出来。
赶忙拿起书包说了声“再见”,就落荒而逃。
她说得云淡风轻,眼里却有一抹被掩藏得很深的落寞,看得楚畔心头微颤。他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江月为了不打扰他学习,平时在学校都不喝水,也不用去厕所了,于是,他们连简单的对话也省了。
楚畔不置可否,把画本还给她,继续埋头看书,可书上的字好似长了翅膀似的,一个个都飞到了他的视线之外。他赌气似的一直盯着书本,恨不得将上面烧灼出两个洞来。
花痴被抓了现行,江月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讷讷地说:“我在想,你怎么知道字条是我写的?”
江月偷偷抬眼去看楚畔,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整理试卷,神情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似乎根本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分别。
想到以后大概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江月的心里像打翻了一杯开水,火辣辣地灼痛了一片。她怕楚畔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句呓语,穿过漫长的电线,在她耳边轻轻炸开。她忽地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也许是察觉到众人怨怼的目光,杜枭微微一笑:“我成绩比楚畔差,也符合条件啊。”
自从和楚大神做同桌后,江月就变得格外努力,奈何她的脑回路实在太崎岖,无论多简单的问题,只要一经她的大脑,总能把自己绕得七荤八素。
那是初三那年的愚人节,中考临近,班里的学霸们正在争分夺秒地为中考做最后的冲刺。
如此一年下来,她的成绩竟奇迹般地没有丝毫提高。
她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说话的人竟然是美女学霸杜枭。
第二天,江月早早就赶到学校,楚畔果然已经到了,正专注地背着单词。见她来得这么早,他微微怔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背单词,状似无意地说:“你为什么不参加周末的补课?”
也许是她的笑得太假,楚畔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她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时,他才淡淡地说:“可惜她有喜欢的人了。”他顿了顿,又说,“这是朱茵。”
当时楚畔大概也没想到,江月会是他整个学习生涯中最大的挑战,一道简单的指数函数求单调性题,他反复讲了很多遍,她再做题时还是会出错。
楚畔专心致志地看书,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内心汹涌的情绪,许久后,她才听见他轻声说:“加油,江月。”
她像个窃贼似的小心翼翼地坐在楚畔的身边,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他正忙着准备中考,对她的旖旎心思丝毫未察,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仅限于“借过一下”、“哦”。
连老师都不会在意她这个万年吊车尾,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江月心头一暖,无所谓地笑了笑:“就我那成绩,补不补都一样。”
尽管有楚大神的笔记护体,江月的命运并没有大反转,她依然没有考上安中的高中部。
期末考完试后,他们各自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谁都没有开口。
楚畔浑身一僵,愣在原地,他伸了伸手,终究没有推开了她。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听见楚畔说:“我听得出你的声音。”
她涂完自己的试卷后,又拿起他的试卷要继续涂,被楚畔一把抢了回去,她这才悻悻地丢下笔,将下巴抵在桌面上,转头朝他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笑容。
江月回头去看楚畔,他正望着杜枭的方向,两人正对着看着对方,那场景,分明就是一帧赏心悦目的偶像剧画面。
即便现在他坐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意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