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晚晚你还是心软了呀,你该插的是这里。话毕,他便握住我的手指向心脏的位置。
大皇子谨晋出自皇后肚子,背后是高邑徐氏,胞弟谨康亦成年。
那天我正在逗三哥刚娶得王妃,便被半道跑来的二十二弟拖去了储秀宫。真是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也难怪父皇力排众议给一个小小的宫女封了位分。
明晃晃的剑横在我的脖颈处,一道伤痕却也不曾留下。看向他的背影我不禁面露嘲讽。
他倒在我怀中的时候乞求着我别走,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看,不过片刻侯爵夫人便把我扇倒在地,允许着浅锦抱着他看太医。
谨闻和谨时都是好孩子,可我知道我护不住他们,生在皇家这就是他们的结果,只是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小糯米团子拉着我叫姐姐。
那场血洗,足足三日,宫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他来时袭来一身酒气,一杆挑起我的红盖头,盯着我的眉眼看了好久,眼里带笑皆是温柔,差一点我便沉溺其中。他说:“晚晚,你终于是我的了。”
只是苦了一宫的妃子跪在榻前对着一丝不挂的父皇哀嚎,还是皇后娘娘体面,抱着刚出生的虹瑞公主给父皇遮了羞。
“你可知朕找你来何事?”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我发现我早已不认识他了,威严冷漠,少了一份还是三哥时候的儒雅。
一来她便气势汹汹的给了我两巴掌,“你知不知道裴辰哥哥已经不行了?”
什么?我有些慌乱的看着她,不可能,拿匕首是我亲自准备的,不可能有毒,我恨他至深也不会用毒来害他。除非...
我颓唐地笑了“哈哈哈,怎么只有我不明白呢?”
元鼎二十四年,我晚容,元鼎王朝的十公主被挟持了。一分钟前我的胞妹灵犀亡于剑下。
“三哥,你说如果父皇走的没有那么早,我没有那么信任裴辰,是不是这一切也就不一样了?”
长公主也就是我姑姑,嫁的是我钟氏一族,便想着匡扶幼子。
我想着以后就这么囚禁在海棠宫了,结果一旨圣旨把我许配给了他。
太傅一家逃过一劫,毕竟谢婉对年幼的谨礼多有照拂,而谢氏一族对新皇登基也功不可没。
他挟持我不光是我同三哥关系好的缘故,我还知道他舍不得杀我。
兰陵萧氏还剩下八公主梨染,舟山寒氏的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躺在我身前一米处。
二皇子谨贡、六皇子谨表和十四皇子谨振代表的是舟山寒氏,而我母亲贤妃的两个儿子谨闻和谨时都还未成年。
父皇在时没立储君,走了一众人商量着谁继大统。说实话我认为三哥最能胜任,不光光是我同他关系好的缘故,他的能力在国都是有目共睹的,皇子中更是最早封王。
我想过不去的,我钟氏一族325口人不会让我忘记,我的母妃不会让我忘记,我的胞弟和胞妹也不会让我忘记。
将军裴辰向来享誉“无双公子”的称号,其祖上又世袭侯爵。我嫁他那日,不知国都多少女子心碎,也不知多少妇女孩童明面背地的骂我配不上他。那又如何,终归是我嫁给了他。
温荷走后,这诺大的海棠宫就剩我和梨染二人,一个痴傻,一个疯癫。
一旁是端入合卺酒的丫鬟的尖叫,一面又是我哽咽的望着他摇头。
跪了许久有些头晕,我以为是自己体弱,转头一想便全然明白。皇上终究不愿我这个伤害了他爱臣的歹徒逍遥法外,一进这御书房我便注定出不去。
三哥谨礼和八哥谨元是一母同胞,尽管能力出众,可惜其母身份低微并且在元鼎四年便已去世。
我摸着梨染的脸叹息道,明年姐姐就要走了,你该怎么办?只记得摇头晃脑的她忽然停下,看了我半刻又笑着拿起芙蓉糕让我吃。
婕妤谢婉是父皇在时的宠妃,她的爷爷任三朝太傅,其子也均未成年。
刀光剑影间满是血肉横飞,撕心裂肺的求饶也激不起他的同情心。
掺了毒药的龙涎香我还是第一次闻呢,倒下的那一刻我想,裴辰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你了。
怎么可能,我料定她是骗我的。那匕首刺的是肩胛骨不是心脏,裴辰一个大将军怎么可能挺不过去。
是啊,我最相信裴辰,可是裴辰却是谨礼的人。我给他开城门,告诉他护卫军的位置,而他一刀杀了皇弟,一剑刺死母妃。
除了谨元,满宫的皇子皆是刀下亡魂。
这个午夜真是惊心动魄,徐皇后的两个儿子皆成刀下亡魂,独独留下八岁的温荷公主还在我怀中。
沁婷和浅锦还活着在我意料之中,沁婷是三哥留的,而浅锦我知道是他留的。
五皇子谨颖和十皇子谨稷是兰陵萧氏的族孙。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晚晚,你终归没有走出来。你可知裴辰求得不过你的一世安稳。”
红烛残烧,油灯不熄,当年他答应我的十里红妆总归费了心思。素素在一旁唤我的时候,我竟忘了早已物是人非。
浅锦来看我的时候,是我在将军府大牢的第三日。
这一切终归怪我。
“晚容啊晚容,你怎么这么狠心,裴辰哥哥本来就有旧疾,那断肠草岂不活生生要了他的命!可我能耐你何?从前贤妃护你,如今裴辰哥哥躺在病床上都心系着你的安危。”
晚上,我没有等来影,却等来了皇上召我入宫的消息。
一世安稳?我哪有什么一世安稳,左不过忘记前仇,重新开始。
裴辰,你说得对,是我输了,早在中山看你的第一眼便输了。
是啊影和钟叔怎么可能让他活下去,一早我那匕首便注定有毒,我在这地牢三日无讯息,影便会来救我,算算裴辰保我三日也定是料到了。
这些天的不吃不喝,我看人早已叠影。
当时还是丹阳王妃的嫂嫂,如今的皇后娘娘来看过我,她问我何必执念着曾经呢?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该好好把握现在。
八皇子也来过,哦不对,他现在是曲阳王。不过他是来看温荷公主的,他和温荷的事我不清楚,只记得那天他走后,温荷散乱着头发哭了好久,第二日便去了曲阳王府。
父皇崩了,是被储秀宫新选上来的刘美人给累死的。
我爷爷子嗣绵薄,也不像父皇好色,生后就一女二子。我王叔秉承着爷爷重视寒门的态度,一心支持起了三哥。
我笑了笑,怎么不知?
“我伤了圣上最得意的臂膀,终归逃不了一死。”
可我终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在他拥我入怀的瞬间,袖里的匕首便没入他的肩胛骨。
嫡长有序在元鼎王朝早不管作用,毕竟上品无寒门,有背景的谁都能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