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点点头,问:“哪一个?”
大当家略略地扫了一圈,只见其中一个女子蓬头垢面,满脸黑灰,于是大方地一挥手:“这个丑丫头,就送给兄弟的媳妇做见面礼了!”
偏偏裴锦很是悠闲,一天来问候三次,甚至连她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都要过问一二。云曦嫌烦,频频与他打嘴仗,听得府中的下人刷新了“三观”——原来公主也会骂人;原来公主泼辣起来比街口的刘婶、张妈、王大娘都厉害;原来他们的小将军有受虐癖。
裴锦却装作没认出她一般,与土匪说了几句,就走过来,在几个少女之间来回看。轮到云曦时,他似乎没站稳,脚底一滑,身子直直地撞向云曦,等站起来的时候,又很不小心地几次“失手”将云曦的脸按在地上。
NO.1
“你想多了。”
“彼此彼此。”云曦愤愤地咬着大红喜帕,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她怎么想,都觉得身负八条人命的裴锦杀气更重一些。
云曦带着小环从府衙出来后,见天色尚早,自己又身着便装,便让轿夫先回,自己则散步回去。
她心生好奇,于是携了小环上前察看,结果车帘一掀,只见马车里坐着七八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妙龄少女。她心道不好,这是遇到了人牙子,然而已经来不及,一个黑色的大麻袋从上空兜头套了下来……
NO.6
在接连奉旨克死了两任皇帝不喜欢的驸马后,云曦一跃成为皇帝最得意的秘密武器,可惜人多口杂,云曦的“克夫属性”终是不胫而走。皇帝懊恼,舍不得就这么把云曦曝光了。
其间裴锦来探望,听着男人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云曦觉得分外郁闷:同样都会克死人,怎么这家伙就一点儿事也没有?
裴锦用手摩挲着下巴,声音低缓而危险:“公主,春宵苦短啊!”
小环气得跳脚:“关我家公主什么事儿,明明是驸马无能,这才全军覆没。”
没过几日,云曦就动摇了,因为她在喝药的时候差点儿把自己呛死,于是当机立断:“小环,去拿纸笔,本宫这就修书一封给京兆尹,为我的驸马爷讨个好差事。”
“裴小将军……”云曦见状,立马狗腿般一改往日的凶悍,扑上去,挡住他的去路,撒娇道,“本宫不傻,知道你蹂躏我的脸,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我。我这般美貌,若不扮丑,绝对分分钟就被大当家看中拉去做了压寨夫人!”
“驸马,本宫怕死,请自重。”
“不太好吧。”云曦有点儿犹豫,其实仔细想想,裴锦这厮对她真心不错,知道她自小在宫中不受待见,就到处搜罗新奇的小玩意儿送到她面前,还美其名曰要补给她一个美好的童年。她虽视那些小玩意儿如砒霜毒药不敢多触碰,心里却是感激的。
瞧见云曦有趣的反应,裴锦愈发得意,只觉得身心无比舒畅,这才慢慢直起身子,凝视着她那一双如受惊的小鹿般的黑眸,轻声道:“公主放心,公主盘亮条顺胸脯大,微臣还没跟公主一夜春宵,绝对不死!”
云曦忧伤地捧着脸颊转头看窗外,不期然,居然望见裴锦在花园里和下人斗蛐蛐,玩儿得不亦乐乎。她不禁娇躯一颤,愈发忧伤起来。
云曦轻哼一声,心底却是甜丝丝的,像是喝了蜜糖水:“可你为何不选我?你瞧瞧这地方,是人住的地儿吗?”她娇嗔地掀起袖子,只见光洁如玉的胳膊上被虱子咬了好几个疙瘩,她撒娇般地埋怨着,“你看,有虱子,很多很多虱子。”
公主的面子果然不一般,第二日,京兆尹就差人来请裴锦过堂议事。梁夫人带着女儿晴晴前来给云曦请安的时候,借机一个劲儿地打探她的口风,见她纹丝不动,似乎真的不知情,这才恹恹地告退。临走前,梁夫人还不忘叮嘱小环,公主的药不能停。
原来那日裴锦撤军的时候不小心滚到了一个小山坳,又恰巧被土匪“捡”上了山,并误以为他是个过路的读书人。裴锦见状,就演了一场戏,让众人都相信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之后机缘巧合地治好了大当家的一点儿小伤,于是摇身一变成为大当家的救命恩人。
“我可怜的锦儿啊……”
小环小脸一扬:“公主,你不想活了直说。”
本宫不详
唯有梁夫人咬着帕子哭哭啼啼:“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娶了个阎王爷回来啊!“
云曦心虚,被男人瞧得脊背发冷,缩在角落里半晌不吭声,见裴锦将铠甲擦得铮亮,又轻轻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儿。”
闻言,云曦满腔的感激转瞬又化作了嫌弃:“你也不过是个仗着家门荣耀耀武扬威的纨绔小爷,装什么海阔天空、胸怀远大啊。”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借着皎洁的月色,只觉得女子的脸庞光洁得如同最好的美玉。他有些愣神,回想起成亲那日,当他掀起盖头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惊艳。云曦生得很漂亮,一双杏眸更是水汪汪的,像是沁了水,无论何时看过去,都叫他不禁心头一软,恨不能融化在那一汪清泉中。
“公主这般懂事儿,真叫人感动,我看我还是留在家中陪公主吧。”裴锦忽地上前几步,将云曦逼得一步一步退到了墙根底下。
马车一路出城向北奔去,经过一处茂密的森林时,居然遭了匪,然后被土匪一路带上了山。
皇帝赐婚,即便真是个阎王爷,那也得欢天喜地的嫁娶。在一片热闹的喜乐声中,裴锦将一脸生无可恋的云曦娶进了将军府。
云曦忽然觉得,刚才的心虚内疚都是多余的,像裴锦这种祸害,还是早点儿死了好。
京兆尹绝望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嗯,还在,可是,这后颈怎么凉飕飕的啊?
云曦疑心自己要死了,近来浑身乏力,食睡不香,吓得梁夫人很是不安,传唤太医过来,却也瞧不出个究竟。
裴锦拱手向坐在虎皮太师椅上的光头男一拜,低声道:“多谢大当家,小弟已经挑好媳妇了。”
NO.5
半个月后,梁夫人的哭号声再次响彻整座将军府,云曦被吵得脑仁发疼,望着一屋子哭得东倒西歪的老弱妇孺,眉头几欲扭成一团。
裴锦又说:“大当家,要不再给我这小娘子配个丫鬟吧,她跟着我享了福,日后自然爱我爱得紧。”
“真的?”裴锦双手抱拳,一双桃花眼斜飞入鬓,款款施礼道,“那太好了,微臣先行谢过公主不杀之恩!”
云曦一个激灵,缩到床角,双手抱胸,像只小鹿般惊惧道:“大胆,你、你、你想干吗?”
这日,小环一面喂云曦吃补药,一面小声嘀咕:“公主,只怕再这样下去,您的凤体熬不住啊。”
若是,她只是个寻常女子该有多好……
被点中的云曦无比悲愤:她哪里丑了?真是瞎了眼的狗东西!
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溪前脚出了府衙,后脚就失踪了。
裴锦声调微微上扬,满是戏谑:“其实公主大可宽心,想公主金枝玉叶,定然与那些凡俗女子不同,应该能活得久一些。”
NO.7
裴锦在上京帝都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他是镇守边关二十年的裴元帅的小儿子,因为自小身子弱,所以没有随军去边关苦寒之地,而是托付给其姑母梁夫人留在上京好生将养着。
小环不领情:“等驸马一死,我家公主就不用吃药了。”
NO.3
裴锦不以为意,漆黑的眼眸里覆着薄薄的一层亮光,炫目的美丽:“若非公主出马,我这挂名的从三品将军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领兵。”
云曦讪讪道:“怎么不见小环?”
云曦的唇轻轻一颤,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还是一言不发地移开眼去。眼睫微颤,如蝴蝶的羽翼,展翅欲飞,她想起那人交代的事情,眸子暗了又暗。
这种待遇,云曦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为此,裴锦嘲笑她说:“胆小,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本宫有恶疾,烦请你先去书房暂住。”云曦被最后一个尾音拖得老长的“啊”字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到了山寨,也被捆成粽子的云曦被土匪扔在一片灯火通明的空地上,她隐约察觉到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仰头,居然望见数十丈外的裴锦,他一袭白衣,置身一众草莽中,让她忽然想到“鹤立鸡群”一词。她自小在宫中见惯了各式美人,然而这一刻,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留下裴锦自带柔光在那里熠熠生辉。
对于剿匪一事,裴锦的态度与云曦的预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意气风发,亲自擦拭铠甲与兵刃,余光瞧见在门外徘徊的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公主,门没锁,想进就进。”
是夜,小环梳洗一番,就被送去裴锦的房子里,而堂堂公主殿下竟被送到后山的下人房当粗使丫头。
裴锦半夜出来寻她,眉目微挑,似有喜色:“你是来救我的?”
裴锦忽然低下头来,云曦见状一怔,身子也跟着绷得紧紧的。她瞪大眼睛,嘴唇都开始哆嗦了,却见男人的唇忽然擦着她的脸颊落在了她的耳畔:“公主,你这么坚持要我去,该不是盼着我一去不回吧?”
NO.4
云曦嘴硬,明明心里担心得要死,却还是说:“我巴不得你早点儿死。”
云曦闻言浑身一颤,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她试探着问小环:“我会不会真的只是身子虚?”
裴锦挑了挑眉,一双黑眸暧昧地盯着云曦:“公主这是在关心微臣?要不我去向京兆尹辞了这差事?我是驸马,京兆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定然不会为难我。“
皇帝大喜:“国师好计谋。”
云曦靠在冰冷的墙上止不住地发抖,一双大眼睛更是警惕地盯着裴锦:“将军乃将门之后,怎能困在这闺阁后院!”
行至一偏僻处,忽然听见有女子的哭声从一辆黑蓬马车上传来。
“我去密室偷东西被发现了。”
NO.2
小环提议:“我昨日在后院听婆子们议论,说是上京北郊的土匪闹得很厉害,朝廷三次派兵去剿匪都无功而返。公主,不如咱们想个法子,让驸马爷去剿匪,他那般文弱的公子哥儿,定然有去无回。”
云曦赶紧补救,说:“好男儿志在千里,本宫决计不拖驸马的后腿,驸马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我会做好你身后默默支持你的女人。”
“哪敢选你啊,你这模样哪里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我看你这几日也就别洗脸了,回头去厨房,把那锅底灰多往脸上抹一点儿。”
裴锦被这夸张的反应逗笑了,有心捉弄云曦一番:“春宵一刻值千金,让微臣伺候公主就寝吧。”
裴锦带兵出城剿匪,与土匪血战一场后,见形势不容乐观,于是下令撤退,谁知他在撤退的途中神秘地失踪了!
裴锦见状,不禁笑出声来:“看来,公主很期待微臣对您做点儿什么呢。”他伸手拨开云曦额前的乱发,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在她的额间,他凝视着她黑漆漆的眸子,柔声道,“别怕,我每天都会来陪你的。”
深夜,云曦是被裴锦一掌拍在脑门疼醒的,裴锦也没工夫解释,将床边的衣服一股脑丢在云曦身上,催促道:“快穿衣服,我们得逃了。”
裴锦作势转身就走:“那我还是回去睡觉了。”
文/思婧
简介:她是拥有克夫属性的天煞孤星,他是克死五妻三妾的百鬼附身之人,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也不知谁的“功力”更胜一筹?咦,她怎么先行败下阵来,浑身乏力,食睡不香?哎,我说驸马,你别过来啊,本宫怕死,你请自重!
再说裴家那边,接到圣旨后,全族上下都轰动了,直呼皇恩浩荡。裴锦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军功在身的挂名从三品将军,居然能娶到公主,真是祖上积德、祖坟冒了青烟。
“公主,老臣能怎么办?老臣也很绝望啊!”面对云曦的质问,京兆尹老泪纵横,再三许诺,一定加派人手搜救驸马,并让文书立刻起草了《关于营救驸马的紧急公告》,连夜印刷,全城张贴。
与其说云曦失踪了,倒不如说她被人拐走了。
云曦是皇帝的第十七个女儿,自小不受宠,若非国师夜某日夜观星象,说她是天煞孤星命中克夫,皇帝几乎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女儿。
闻言,云曦不禁凤体一颤,那画面太美不忍看。
裴锦回身一指:“我看上了这个小娘子。”他的指尖指向了云曦身侧瑟瑟发抖的小环。
云曦一个眼刀丢过去,刚要还嘴,却见裴锦忽然探头过来,她莫名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愣在原地:“你、你想干吗?别过来!”
“……呻吟。”
云曦蹩脚地解释:“我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砂石尖利,疼得云曦眼泪都出来,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像是蹭破了皮。她只觉得自己撞了鬼,刚才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裴锦身姿翩然如同谪仙,气得张嘴要骂,不想,又被裴锦按了一把,然后啃了一嘴的泥。
还有上个月,她去长公主府参加宴会,因为席间被几个女眷调侃了几句,受了委屈,次日,裴锦就跑到长公主府讨要说法,死乞白赖地往那门口一坐,任谁劝都不肯挪一下。碍着裴家的颜面,长公主没办法,只得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女眷。
大当家使了一个眼色给旁人,立即有人过去查看小环是否有异。
裴锦的脸上奇怪地一红:“我怕被人发现不在房中,所以让小环……”
他见山头地形易守难攻,便打算想办法绘制出山寨的布防图,万万没想到,他这地图还没画好呢,云曦就被抓上山来了。裴锦看着云曦笑得意味深长:“公主,其实这身衣裳特别适合你,衬得你膀大腰圆,很是健壮。”
云曦却高兴不起来。
“怎么会呢?本宫不是那种人。”感受着男人温热的鼻息,又被说中了心事,云曦没出息地想逃,结果她刚迈出一条腿,就见裴锦“嘭”的一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她顿时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惊恐地眨着眼睛,终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什么时候改
云曦急急忙忙地穿衣:“什么情况?”
对啊,明明是他无能,可……云曦捏着手帕,一张小脸一片煞白,可若不是她,裴锦这会儿应该还在将军府生龙活虎地蹦跶吧。
“让小环干吗?”云曦好奇,这厮居然会脸红,绝对有问题。她印象中的裴锦,一生之中绝对没有“脸红”这种东西。
红烛高照,裴锦忽然站起身。
国师是个人精,出主意道:“皇上,要不把公主嫁给裴锦,裴锦克妻,上京贵女闻风丧胆,也就十七公主能与之匹配!给裴锦赐婚,这等荣耀,裴元帅一定会对皇上感恩戴德。”
行做贼了?”云曦的手一顿,紧张地问,“小环怎么办?”
于是坊间流言四起,说十七公主不愧是“克夫小能手”,这次居然连驸马的尸首都没给裴家留下。
转眼到了二十岁,裴锦该娶妻了,因为有个战功赫赫的元帅爹,以及陪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先祖,所以一开始他在上京帝都很抢手,三品以下的官员的女儿统统入不了他的眼。然而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但凡嫁给裴锦的女子不出半年必死无疑。在他接连克死了五个夫人三个贵妾之后,上京帝都再无女子肯嫁。坊间传言,说裴锦是百鬼附身的克妻命。